糊中被雪宜姊牽回房裡,脫衣睡覺去了。等她睡著,雪宜重又回來,陪著張氏一家人圍在紅泥火爐旁一起談話閒聊。
望著眼前這如仙如畫、清靈脫俗的女子,醒言娘便又提起上回來家中送月餅禮盒的仙女——靈漪上回來自己家中送禮,醒言之前已聽爹孃說過;現在又聽娘提起,醒言眼前便宛然浮現起那個湖中女孩兒宜嗔宜喜的嬌娜模樣。既然閒著無事,他便去打了一銅盆清水,將那白玉蓮花浮在水中,希望能見到靈漪一面——只是雖然這法子往日百試百靈,但這一回卻意外的失效;雖然清水中的玉蓮荷層層綻放,一如預期的那樣,但在那如水漾蕩的蓮心中,卻只是波影黯淡,看不到分毫龍女的影像。
“許是她也要去爹孃宮中,和他們一起守歲過年吧。”
望著自己倒映在水盆中略有些失望的臉面,醒言這般想道。
在山村冬夜的圍爐夜話中,不知不覺窗戶便漸漸轉白;張醒言成為上清宮堂主的第二個新年,就這樣悄悄到來。
按照鄉間規矩,這新年頭一天的大清早,家中的男丁應該趁早去田中拜祭土地。本來這事瓊肜也預定要跟去,只是當醒言和爹爹出發時,她還在床上呼呼大睡,便只好由雪宜提著一籃祭物,三人一起朝饒州城外張家的田畝行去。等下了山,醒言便發現天氣大寒,那些先前融化的雪水被凍在泥裡,腳下道路變得極為堅硬;踩上去,便發出“咯吱咯吱”的響動。
等到了自家地頭,老張頭便在田埂上擺開祭品,鋪好薄團,然後和醒言依次跪拜禱祝,祈求新年田裡收成大好。拜祭完畢,將杯中酒水澆在地頭,醒言便和爹爹按著鄉間規矩,一起去田裡鋤了一會兒田。當然,這時候天寒地凍,這麼做只是示意勤力,並不是真正要鋤田種地。在這父子倆鋤地的當兒,雪宜便在一旁將那些祭拜用的豬肉、酒水、還有一些豆腐果品收起;等醒言他們鋤地完畢,便提籃跟他們一起返回。
這次醒言回來,主要便為和爹孃一起過年。等年關一過,又過十來天,覺得也該回山覆命去,他便辭了爹孃,依舊和瓊肜、雪宜三人一起往南邊羅浮山的方向行去。離家而去,自然和家人依依惜別;略去這其中許多閒言,醒言幾人一路南行,大約就在二月尾上,重新踏足羅浮。
這時,一路上已是草長鶯飛,雜花生樹,到處都是一派大好春色。
重新入得羅浮,三人便順著熟悉的山路朝洞的深處行去。這一路上。也零星遇著些下山的弟子門人。經得上次嘉元會一力擒魔。四海堂這三人早已是眾人皆聞;現在見了醒言他們,那些晚輩弟子即便年歲再長,也都個個真心行禮,口稱“堂主師叔”,避讓一旁,讓醒言先行。而其中有些訊息靈通的,已從馬蹄別院傳來的訊息中得知張堂主已完成師門任務,找回水精。便更是滿口稱賀。
只是,在這份恭敬中。醒言卻發覺出一絲怪異。原來那些弟子向他行禮時,卻都忍不住拿眼去瞥旁邊那小丫頭,眼中神情古怪難明。初時,醒言還以為只是因為小丫頭長得玲瓏可愛,引得那些男弟子多看兩眼;只是後來見得多了,特別是見他們瞧瓊肜比瞧雪宜更多,醒言便覺得有些不對勁:
“怪了,難道這小丫頭早上沒洗臉?……不對啊。”
醒言朝瓊肜臉上瞅瞅。卻見得她粉大靨嫩潔,如施朱粉,也與平常無異。不過這些都是小節,一時醒言也來不及顧及,便一路攀爬,半走半飄,不多久便來到雲蒸霧罩的飛雲頂上清宮。
到了上清宮中,稍微通稟一下。便被守門弟子請入飛雲頂議事之所“澄心堂”。進了門,醒言便再次見到那笑容可掬的靈虛掌門。過不多久,那朱明峰崇德殿的靈庭子、棲霞峰弘法殿的清溟子、鬱秀峰紫雲殿的靈真子,得了飛雲頂的傳信,也一齊趕來。等見到四海堂主風塵僕僕的歸來。這幾個聲望尊隆的上清道尊便一起向他祝賀。
此時,有了先前清河老道告知的內情,醒言再看眼前這位滿臉平和笑容的靈虛掌門,觀感已大有不同;內心中,已充滿崇敬之情。
稍後,跟門中前輩鄭重見禮後,醒言便把這一路上所遭遇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給他們聽。也直到這時,回頭細細檢點這一年遊歷之事,醒言才突然發覺,原來自己這下山歷練一年,竟遇到這麼多匪夷所思之事;原本一路走來還不覺得如何,等現在跟掌門講述,卻覺得自己這一年間的遊歷,多數也是頗為神奇。而在他講述之時,醒言也發現,眼前這些見多識廣的上清前輩,聽得也是極為入神,不時的頷首微笑,甚至有時還出言催問,追問後來如何如何。
就這樣一路講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