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寧見到曾妙錦時,她正在輕揮畫筆,潑墨作畫。畫案上,硃色鮮紅,碧綠如藍。各種色彩繽紛繁雜,令人眼花繚亂。
“徐姐姐,你回來啦?”曾妙錦乍見徐寧出現在門口,驚喜萬分地說道。自打那日朱柚與徐寧去了軍營找曾壽後,她原本以為,自己與木隸能夠清淨地待幾天。哪知木隸知曉後為防她們惹出事端,竟也立刻動身去了軍營。
千里迢迢趕赴濠村,誰想料一人獨守空樓,曾妙錦難免心中鬱結。好不容易等到了歸來的人,雖不是木隸,但好歹也是閨蜜,哪知朱柚又二話不說拉了周嫂進庖廚,學習如何素手做羹湯。若如此也就罷了,可寧國公主做什麼都如此轟轟烈烈,自打廚房第一次差點起火開始,曾妙錦便知道,自己還是在房中待著比較安全。所以,這一段時間來,她頗為形單影隻。
如今徐寧回來,這是唯一能和她說說心裡話,吐吐苦水的人,如何能不叫她欣喜異常?
徐寧點了點頭,笑著說道:“這都許多時日了,在那都是男人呆的地方,再不回來我都快要變成漢子了。”
曾妙錦聽了忍不住“噗嗤”一笑,說道:“姐姐就會說笑。”說罷便將畫筆擱下,走了過去,拉著徐寧的手,到窗邊坐下。侍立在旁的玉如,連忙去沏了茶進來。
“這畫得什麼?”徐寧探頭向畫案上一瞥。只見畫中挑出一幡酒旗,一女子美目巧笑,正執壺倒酒,邊上卓立一雍容閒雅男子含笑相望,櫃邊還放置著一盤古琴。一股琴瑟和諧之感,躍然紙上。
曾妙錦嬌柔地說道:“小妹信手塗鴉。這是就著卓文君司馬相如之事而作。”
“當壚賣酒?”徐寧笑道。卓文君與司馬相如的故事,流傳了上千年。她自然知道。古代富商卓王孫宴請當地縣長和資深作家司馬相如。酒足飯飽之際,預謀已久的司馬相如,當眾發表原創歌曲《鳳求凰》,奪得了文藝青年卓文君的芳心,雙雙私奔。只是,司馬相如雖是資深作家,卻不事生產。一貧如洗。兩人為謀生計不得不以賣酒為生。卓王孫引以為恥,只好出錢資助。由此,一場屌絲逆席白富美的愛情戰役,一舉成功。
曾妙錦輕撫著畫卷。說道:“姐姐上次說,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主。這卓文君,不顧風儀夜奔而出,雖說棄了榮華捱苦受飢,但能與心儀之人相守在一起,卻著實令人好生羨慕。”
她忽然轉過頭,雙眼放光的看著徐寧,有些意動地說道:“何況,那卓王孫。最終仍是接受了司馬相如。是不是,姐姐?”
徐寧一怔,曾妙錦難道想學卓文君星夜出奔木隸,生米煮成熟飯,逼迫她家裡同意她與木隸的親事?她望著曾妙錦期冀的眼神。心裡想到,那卓王孫雖是商人位列末等,卻是富戶,就憑司馬相如家徒四壁的狀況,卓王孫撂定他只不過是輕而易舉之事。司馬相如憑著士人身份,才得以在這場拉鋸戰中佔有一點優勢,否則,這酒賣不賣得成,還真難說。
如今曾家與木家,徐寧雖不清楚他們的底細,但也知道這兩家卻絕非當年的卓王孫與司馬相如,若因此事互相爭鬥,牽累的人,只怕絕不僅僅是賣酒人家。
徐寧斟酌了一下,組織了語言,小心翼翼地說道:“若非到山窮水盡之時,卓文君也不會行此下策吧?”
曾妙錦聽了,秀眉微蹙,顯然有些失望。這些天來,她總想著若大哥仍然堅阻,自己便效仿那卓文君,出奔木隸,最終必能兩全齊美。雖然其間有諸多不當之處,她卻不願多想,一心想著皆大歡喜。如今見到徐寧,藉著畫將心事隱約說了出來,便是想得徐寧的肯定,以抹平她心中那些惴惴之處。可是,徐寧一句委婉的話語,卻將很加清晰的現實展現在她的面前。
她有些怏怏不樂,低頭著著那畫,眼中淨是鬱結。徐寧心下不忍,想要開口安慰,但又有些疑惑,便問道:“妙錦妹妹,當日你大哥堅拒你與木隸往來,如今你能得回濠村,豈非表示你大哥已回心轉意?你何以還如此不樂?”
曾妙錦搖了搖頭,眼睛仍不離開那卓文君的畫像,輕輕地說道:“大哥雖然沒有言明要繼續阻我與四哥來往,但家書中言語灼灼,仍是勸阻之意。我知他心意,只怕將來……”她的聲音充滿苦澀,伸指撫向卓文君的臉龐,來回逡巡,顯是心中混亂難定。
徐寧對曾妙錦充滿了同情。她想了想,問道:“妙錦妹妹,你家中又你大哥說了算,何必如此憂慮?”
“爹爹也不持贊同之意。”說完後,曾妙錦垂頭不語,她不明白,為什麼爹爹如此欣賞木隸,卻對他們的婚事不加表態。她是女兒家,不知朝中政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