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三寶終究還是無法違背自己的良心,即使是用照顧馬麗蘇做藉口。他將自己關在房中,掙扎著與自己的心魔拔河,最終還是戰勝了自己的私心,決定一人做事一人擔。
他再一次來到中帳時,徐達正伏案處理軍務。徐達當即令人將木隸找來。木隸對馬三寶異常關注,想必也非常想知道,為何馬三寶要毒害藍玉。
匆匆趕到的木隸,對馬三寶的二次自首,似乎並不意外。馬三寶是如何一個少年,他了如指掌。
在兩人面前,馬三寶將前塵往事中的血色傷痕,再度剜了開來。那一片悽楚,讓徐達與木隸這樣看慣戰爭殘酷的人,也不禁感傷,為馬三寶的悲慘遭遇嘆息。
述說中,馬三寶想起拉著他的手軟聲叫他哥哥的馬麗蘇,想起共同退敵的劉江、二花,想起全村人,一時悲從中來,伏在地上大哭不已。逃生途中,他想著妹妹全靠著他,只能咬著牙硬撐。可他再如何堅強,終歸還只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當往事再次歷歷在目時,再也支援不下去了。
木隸這才知道,原來馬三寶竟是當年那場統一戰爭的犧牲品。憐憫之下,便向徐達說道:“徐將軍,屬下有個不情之請。”
徐達嘆了一聲,說道:“木同知,可是想讓老夫寬恕於他,不再追究投毒之事?”
“正是!”木隸點點頭,繼續說道,“馬三寶投毒一事雖行徑惡劣,但其情可憫。當日一戰,藍將軍之行確非得當。何況當年他已對馬三寶施以宮刑,令馬三寶從此絕後。種因得果,今日應是藍將軍自食其果。望將軍念在馬三寶已無後人。其妹甚幼的份上,網開一面,令其得以忘掉過去,重新為人。”
徐達看著案前堂上那名幾近崩潰的少年,不由想起,自己年少時,多少一同並肩作戰的兄弟。不也正是因為他們的鄉鄰親朋被元兵殘殺殆盡。才揭竿而起的?那少年經歷的,不也正是當年一般的慘劇?他心中對馬三寶的悲慘遭遇實是感慨萬分。
“馬三寶,且收聲。男兒漢怎可哭哭啼啼作此女兒相?”徐達勸道。他忽又想馬三寶身受宮刑,心中只怕對此敏感。立刻轉問道:“此事你可還向誰透露過?”
馬三寶聽得徐寧喝斥,也知道他實是失態,當下忍住了淚,拿袖子胡亂擦了擦臉頰,答道:“只和徐寧姑娘說過。除此之外,再無第二人知曉。便是妹妹,也因當年幼小,如今已記得不是太清楚了。”
徐達點了點頭道:“馬三寶,你所遭遇。老夫也十分同情。但過往不可究。以後你休再提起!若再洩於他人知曉,不僅你和你妹妹,便是徐寧,也將被你連累。你要切記!”說到後來,徐達聲色俱厲。
馬三寶見徐達鄭而重之的交待。雖不甚解,但事涉安危,更牽連徐寧,他連連點頭,發誓絕不再向他人提起。
“好,你且去吧。”徐達揮揮手,讓馬三寶離開。
“多謝將軍寬宏。”木隸躬身向徐達行禮。徐達擺了擺手,道:“藍將軍於此事所為雖有令人詬病之處,但那時情勢危急,人如螻蟻,唉……”
木隸亦不說話,兩人都陷入了各自那一段戰火紛飛的回憶之中。
中帳營外,徐寧與曾壽卻是討論起了女人。徐寧與朱柚相處時間雖短,但朱柚對曾壽的一片真心,她卻是看在眼裡。如今她在這裡所結識的兩個女子,皆陷入情感糾葛中。一個被家庭所迫,要與心愛的人分開,一個被心愛的人拒絕,鍥而不捨地步步緊逼。
“你怎麼對寧國公主這般抗拒,說給姐姐聽聽。”徐寧擺出姐姐的姿態,要曾壽坦白從寬。
曾壽不滿地看了徐寧一眼,反駁道:“你分明是妹妹。我與寧國公主八字不合,確係不合適。”
“她怎麼和你不合了?快說來聽聽。說不定,我能讓你一勞永逸。”徐寧聽得曾壽所言,什麼八字不合的鬼話,只透露出一件事,他們之間有事!
徐寧趴在桌上,催促曾壽快些說來聽聽,並如同大灰狼向小白兔保證那樣,絕不告訴別人。曾壽半信半疑,猶豫了著是否要向徐寧傾吐這些年的苦水。自從寧國公主朱柚追著他這件事,鬧得京城滿城風雨之後,曾壽便不再向人說起這些事,一來不好意思,被一個女人追得四處躲藏,本就不是光榮的事。二來大男人心理作祟,覺得女人的事根本沒什麼好提。因此這些年來,他從不曾向人談及原因,包括他最佩服的木隸。大家也僅僅知道,曾壽不願意見寧國公主,除此之外,一無所知。
年復一年,這些芥蒂積壓在曾壽心中,無從疏解,如滾雪球般越來越大,小刺變大刺,讓他也十分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