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鷹與她對視,那雙美眸中的稚嫩,已被歲月淹及。只有依戀如昔。他低頭親吻她,很久才說話:“你還在怪我嗎,有時候我在想,如果當時我沒有殺死談笑,你也只有一點一點地看著他老去。那時候又該怎麼辦?”
秦菜沒說話,沙鷹深深嘆氣:“傻菜菜。”他用力擁抱她,“傻孩子。”
九月底,中秋節臨近。這對於秩序也是個值得慶賀的節日。今年燕重歡更是大肆操辦,行天雅閣一片披紅掛綠,熱鬧非凡。秦菜卻並不喜這樣的場合,沒有出席最後的聚會。相反她約了安城過來行天雅閣吃飯。
這一次,她不讓別人動手。自己精心準備,飲食是照著以前談笑留下的菜譜做的,全是沙鷹和談笑喜歡的口味。沙鷹一直跟在身邊,她做一個菜,他就嘗一個。秦菜笑著去打他的手,他咬著秦菜的耳朵,又是好一陣親暱。外面有誰在放煙花,於是夜空綻開了絢爛的花,熱鬧得像過年一樣。
秦菜含笑又餵給沙鷹一塊鱈魚:“沙爺乖乖,吃飽了就去睡吧。”
沙鷹從身後攬住她,將她擱在她肩上,陪她隔著玻璃窗看煙花:“沒有人陪,沙爺不睡。”
秦菜打掉他的手:“快去睡,不然明天沒得吃哦。”
沙鷹於是緩緩摟在她腰間的手:“好吧。”
第二天正值中秋,沙鷹一早就起床,秦菜也正好把菜都做完。他如往常般洗漱後穿戴整齊,又從秦菜做的糕點裡偷了一個條頭糕:“我走了。”
秦菜還在看菜譜,頭也沒抬,只是叮囑了一句:“晚上早點回來。”
沙鷹把糕點叼在嘴裡,大步流星地出了門,只留下門鎖相扣的一聲響。
晚上,沙鷹沒回來。他的手機關機,秦菜打電話到培訓基地,他的副手說今天他根本沒有去上班。桑骨泥人、燕重歡、無迪子、釋印、呂裂石、通陽子等人都已經到齊了。整個客廳卻如同空無一人,沒有半點聲響。桑骨泥人扯扯釋印的袖子,低聲說:“以前長在農家小院的時候,聽人說,如果狗知道自己要死了,就會走得遠遠的,免得主人看見傷心。”
話沒說完,釋印一筷子敲在它手上:“別說話。”
燕重歡命人出去找,秦菜突然揮手:“不用了,開席。”
話落,她卻起身離席,進了房間。
房間裡沒有開燈,圓月的清輝安靜地流瀉一地。秦菜站在露臺上,他就是一隻翱翔於天際的雄鷹,一生都在遊戲。有朝一日玩夠了,就走了。
留下一個傻孩子,還說著永遠永遠的傻話。她倚著欄杆滑坐在地上,星空如幕啊,空曠得讓人恐慌。
就、只剩我一個人了嗎?
媽媽,笑哥,師父,沙鷹,他們一個一個,都走了。
手機的鈴聲在這個時候響起,秦菜接起來,耳畔是一個非常熟悉的聲音:“秦小姐,我是安城。”電話裡,安城語氣委婉,態度卻非常明確,“我想了很久,今天我還是不來了秦小姐。我不知道您為什麼對我這麼好,感謝您一直關照。但是中秋佳節是家人團聚的時候,我還是不打擾您了。”
熟悉的聲音響在耳畔,淚水無聲滑落,她聲音非常輕:“好。”
電話那頭的人故音溫柔依舊:“秦小姐,其實認識您真的是我的榮幸,以後公司有什麼優惠政策,我一定第一時間通知您,為您爭取最大的利益。對了,公司新的樓盤馨意豪庭馬上開始發售了,我到時候傳資料給您。”
淚水微鹹,浸溼了手機,卻無聲息:“嗯。”
“秦小姐您沒事吧?”他似乎終於聽出了異樣,秦菜輕聲道:“我很好。”
安城方才長吁一口氣:“那就好,我不耽誤您時間了秦小姐,祝您生活愉快,中秋快樂。”
似乎全身的力氣都被抽乾,秦菜低似無聲:“中秋快樂。”
“再見。”
“再見。”
那是售樓顧問安城打給一個姓秦的客戶的電話,不是笑哥打給菜菜的。電話結束通話,她蜷縮在露臺上,眼淚滂沱。
我一直以為失去只是暫時的,所有遺落的都能追回,比如時間,比如夢想,比如親情友情愛情。可惜經過的路,已是一片荒蕪,枯萎了歸途。
“你哭了?”周圍一片荒山,有人月下獨坐,白衣逶迤,黑髮如墨。
秦菜倚丘而坐,並不領情:“關你什麼事。”
那人燦然一笑,竟然也是風月博雅:“無關。天地萬物,本就是起滅迴圈,此消彼長,聚散得失,我以為你早已能夠看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