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許多箱子從崩斷的繩索中掙脫出來,摔出個大大小小的裂口,綾羅綢緞和金銀珠寶散了一地。然而那些如同狂風般席捲而過的明光騎將士也好,無頭蒼蠅般四處逃生的漢中士卒也罷,都對這些財寶視若無睹。
不知從哪兒燃燒起來的火焰冒出滾滾濃煙,使得凜冽的寒風中突然會刮過一陣熱浪。白色的灰燼被捲到半空中,剎那間如同薄霧一般,然而明光騎將士飛掠而過,攪動得這股稀薄的白茫茫的煙塵打著旋兒,很快便消散了。
然而山谷中正在激烈廝殺時所爆發出的種種聲響,非但沒有消散,反而直衝雲霄。戰馬嘶鳴著,鐵蹄踐踏著冰凍堅實的雪地,刀槍相擊的金屬脆響,利刃入體時的“噗嗤”聲,怒吼和咒罵、呼救和慘叫聲此起彼伏,混成吵雜刺耳的聲浪向四面八方衝擊而去,在或遠或近的山體產生陣陣迴響,令勇者熱血沸騰,戰意更濃而膽怯者愈發失魂落魄六神無主。
一名明光騎士卒被突兀出現的長矛橫掃落馬,跌下馬背後他掙扎著試圖起身,卻又旋轉著跪倒在地,耳中轟鳴眼冒金星,他下意識地拔出腰間的馬刀,定了定神,才看到畏畏縮縮神情膽怯的漢中士卒,舉著長矛向自己逼近。
滾滾洪流般的騎兵從他身邊飛馳而過,沒有人停下來幫助他,甚至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落到眼下這個糟糕的境地,一切就只能靠自己啦。這名騎士心中暗道,痠麻的右腿似乎有些不大靈便,手裡的馬刀卻依舊沉甸甸的,帶給他某種慰藉。至少他還是能夠信任這把鋒利的、弧長的馬刀。
奇怪的是正向他逼近的漢中軍長矛兵們,在聽到一陣突然爆發出的喊殺聲後,全都面色蒼白的向後退卻了,起先只有一兩個意志不堅定的傢伙,緊接著受他們影響計程車卒越來越多。誰都想比別人跑的更快一些,那意味著生還的機會更大,至於這個摔落戰馬,渾身裹在鐵甲中的敵人,還是交給別人去對付吧。
潰兵是戰場上最可怕的毫無理智的生物,他們背對著敵人,卻敢於向擋在勉強的自己人拔刀相向。這種病毒又極其容易傳染,即便是意志堅硬如鐵的強硬漢子,面對這樣一大群亂哄哄的潰兵,也會本能的感到失敗的情緒,下意識的跟隨他們一同逃跑。
那名明光騎騎兵輕蔑的向地上啐了口帶血的濃痰,轉身抓住了自己坐騎的韁繩,然而沉重的鎧甲和剛才狠狠摔落那一下,讓他的右腿很不得勁。他連著試了兩次,都沒能重新爬上馬背,這種令人尷尬的情況又恰好發生在這樣一個混亂的情形之下,而他的同袍們正奮不顧身地向敵人的中軍大營疾馳衝殺,自己卻連戰馬都上不去!
“你,過來!”瞥見不遠處有個漢中士卒正跪倒在地,傻愣愣的看著自己,這名騎兵頓時有種羞憤之感,扭頭對他大聲喊道。
那名漢中兵如同中箭的兔子般躍起,可是雙腿卻不聽使喚,軟綿綿的向後一屁股坐倒在地,手腳並用地向後面挪蹭著。在他眼中,這個頂盔摜甲,手持鋒利長刀的騎兵簡直威風凌凌到了極點,頭盔下的眼神也冰冷的無以復加,彷彿只用一個手指,就能輕易地把自己摁死,就像摁死一隻微不足道的螞蟻一般。
“別,別殺我!”漢中兵哭喪著臉,想逃去不敢動的樣子。
明光騎騎士咧嘴一笑,粗魯的笑容看起來陰森可怕,但說出來的話總算讓這名漢中兵踏實了一點:“過來扶我上馬!”
聽到了這個命令,漢中兵頓時恢復了幾分力氣,以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敏捷跳起身來,可是很不幸地用力過猛,向前跌了個狗吃屎……
好在那個騎士並沒有為此發怒,反倒因為這個與激烈廝殺的戰場格格不入的滑稽場面而微微一笑,使得這名漢中兵緊張的心理終於有所舒緩,他連滾帶爬的撲了過來,動作之快甚至讓這名騎士警惕的握緊了馬刀。不過下一刻,漢中兵便殷勤備至地半跪在地上,以便騎士踩踏著他的後背從容上馬。
“不錯,跪著吧。機靈點,別被殺紅了眼的兄弟們砍了腦袋!”那名騎士翻身上了戰馬,說完之句話之後,便又恢復了冷冰冰的神態,一夾馬腹向自己的隊伍追趕而去,留下這名跪在地上,渾身顫抖的漢中士卒傻傻的看著他的背影。
這個小小的插曲並沒有影響到明光騎的其他將士,他們除了用短促的語氣指揮戰馬之外,全都沉默著,而這種沉默又在戰馬的奔騰中顯得格外有力量,彷彿一支無聲刺來的利箭,輕易地撕破了對方倉促佈下的陣型,穿透而過,只留下一堆哀嚎的傷兵和支離破碎的屍體。
高順並沒有衝殺在最前面,他冷靜的注視著戰場,雖然看起來大局已定,但他仍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