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門口的石獅子今日也在冷風中瑟瑟發抖,雖然是晴光好,可能是從心底冷出來的。金瑤問道:“你來找我作甚?”
聶坤輕輕道:“你知道嗎?我們再做一些功夫,就能攢到三百兩了。”
“三百兩又能如何?還差很遠呢。”
聶坤道:“你很難過嗎?”
金瑤道:“我不難過。”
聶坤道:“你的難過都寫在臉上。”
金瑤道:“那是你看錯了。”
聶坤道:“我沒有看錯。”
沉默無言。
良久,金瑤才注視著聶坤,眼眶盈盈:“人有禍福旦夕,你說會不會,哪一天我們就分離了?”
聶坤堅定道:“絕對不會,我發誓定不會負你。”金瑤雙目神遊,聶坤又加了一句:“我這次來,是要告訴你,等到中秋節,我要帶你回家,給我娘瞧瞧。”說著眼中佈滿了喜悅之情:“知道嗎?我為什麼選中秋節。”
晚風拂來,沉院一片冷寂,李蓉的死好似沒有引起什麼波瀾,一切都是靜悄悄的。至於如何安葬,都是明日才會盤算的事情。
金瑤捏著荷包,一針一線縫好的荷包,柔心想要的荷包。柔心今日因為李蓉的死,大概受了刺激,往李春花那兒睡去了。
去李春花的房舍依舊是一片竹林,夏天長得又高又翠,走一遭滿鼻子都是竹葉香味。金瑤下意識停住了腳步,前面的院子裡,任青雲一家三口和許梅平正在說話。金瑤看他們鬼鬼祟祟的,便躲在了一排竹子後面。
李春花著急道:“許大夫,這蓉姑娘到底是怎麼死的?”
“中毒死的。”許梅平道。
“可是聖水裡面丹砂的毒?”任青雲問道。
“阿彌陀佛,這萬一被知道了,可是謀財害命的事情。“李春花略有擔心道。
許梅平道:“丹砂的毒是末事,最主要的是紅香丸的毒。我當初給她的時候,沒說有毒,只囑咐她每日一丸,可約莫她沒聽囑咐,吃多了毒積上來了。”
李春花兩手一拍:“怎可如何是好!到底也是我們的事。許大夫,這事情你可全責。”
柔心一旁冷笑,嘴角牽動著有一股冰涼的寒意:“我就知道,紅香丸有問題,打我給李蓉出主意的時候就知道,只是沒想到這麼快。但是幸好,我把紅香丸給取來了。”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個瓷瓶子。
任青雲笑道:“這可不是有了麼?有了紅香丸,或毀了或燒了,誰能告我們去。”
李春花笑道:“到底我女兒,事情想的周到。”
許梅平連忙攏過這一瓶紅香丸:“毀了可是浪費了,到底也能用。我且先留著。”
任青雲道:“許兄,這東西還是別輕易留著了,萬一被李珍知道了,告到官府,豈不是又要花費一大把銀子才能平息下來。”
許梅平道:“我好生收著,不會有事情的。就埋在這棵竹子底下,誰也不知道了。”
金瑤只淡淡回房了,荷包只交給小廝送去給柔心。心裡煩躁,胡亂吃了些東西,就睡下了。
李蓉的喪事第二日由李春花親自操辦的。李春花的意思是秘不發喪,請了幾個和尚超度一番,停了幾日,就入殮下葬了。葬的地方不過是荒山野嶺。
李珍哭得花容失色,三番四次拒絕,說要請外頭大夫看診一番,不能讓姐姐死得不明不白就下葬了。任青雲只雲淡風輕地警告了李珍,李珍迫於壓力,只要求院裡厚葬,李春花到底答應了下來。
明燈,紙活,棺材,線香,蠟燭挑得都是上好的,在一個月色皎潔的夜晚,八個小廝擔著棺材從麗春院後門出去,一直上了荒山下葬了。李珍一路偷偷跟著,眼睜睜看著小廝起坑下棺,眼淚不停流,流成淚人。
等小廝們走了,李珍哭著跑上去,伏在墓碑上又嗚嗚咽咽哭了一陣子,直哭得眼睛腫脹脹的,看東西也看不清了,才停住了哭泣。
“姐姐,你且安心在下面活著,我不會讓害死你的人逍遙法外的,紅香丸裡面絕對有貓膩,我要將那大夫告了。”李珍咬牙切齒道。
李蓉用紅香丸是全麗春院皆知的事情,不僅是麗春院的人,就連客人們也知道,只要能拿出紅香丸交給法官,一辨毒性便知。
李珍也決定孤注一擲了,夤夜回到李蓉的房。房裡貴重的古玩玉器早已搬走了,就剩下一張空蕩蕩的床榻和幾個放著李蓉私物的大櫃子,這樣空蕩的房間,讓李珍心裡也空空蕩蕩的。
翻箱倒櫃尋了一陣,那放著紅香丸的拜匣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