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流走了。

日日夜夜，他們的腳步聲在我的門前響起。

我徒勞地喊：“我不認識你們。”

他們中的一些人我的手指認識，一些我的鼻孔認識，我血管中的血液似乎也認識，還有一些人我的睡夢認識。

我不能回絕他們，我叫住他們說：“如果誰願意，就到我的房中來吧。是的，來吧。”

清晨，寺廟裡的鐘聲敲響了。

他們手中捧著籃子來了。

他們的腳玫瑰般紅潤。清晨的微光灑在他們的臉上。

我不能回絕他們，我叫住他們說：“來我的花園中採集鮮花吧。到這裡來吧。”

中午，宮殿門口響起了鑼鼓聲。

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放下手中的工作，徘徊在我的籬笆附近。

他們頭上的花蒼白了，凋零了；他們長笛中的音符疲憊了。

我不能回絕他們。我叫住他們說：“我樹下的陰涼很清爽。來吧，朋友們。”

夜晚，小樹林中的蟋蟀在鳴叫。

那是誰啊，緩緩地來到我門前，輕輕地叩門？

矇矓間我看到那張臉，他一言不發，四圍是一片寂靜的天空。

我不能回絕我沉靜的客人。透過黑暗我看著這張臉，夢幻的時光流走了。

五

我心緒煩亂，渴望著遠方的東西。

我的靈魂在渴望中出走，去觸控那遙遠黯淡的裙沿。

啊，偉大的來生，啊，你笛聲中熱切的呼喚！

我忘記了，我總是忘記，我沒有翅膀，不能飛，我始終被束縛在這個地方。

我渴望而又清醒，我是陌生土地上的陌生人。

你的呼吸走近我，低語著一個不可能的希望。

我的心瞭解你的語言，就像瞭解它自己的一樣。

啊，遙遠的追尋啊，啊，你笛聲中熱切的呼喚啊！

我忘記了，我總是忘記，我不認識路，我沒有生翅的駿馬。

我情緒低落，我是自己心中的流浪者。

在疲倦時光的日靄中，在天空的蔚藍中，呈現出的你的幻影是多麼廣闊！

啊，那最遙遠的盡頭，啊，你笛聲中熱切的呼喚！

我忘記了，我總是忘記，我獨居的屋子裡，處處都房門緊閉！

六

順從的鳥兒在籠子裡，自由的鳥兒在森林裡。

時間到了，它們會相遇，這是命運的判決。

自由的鳥兒喊道：“噢，我的愛人，讓我們飛到樹林裡去吧。”

籠中的鳥兒小聲說：“到這裡來吧，讓我們兩個都住在籠裡吧。”

自由的鳥兒說：“在牢籠中，哪有空間展開羽翅？”

“天，”籠中的鳥兒叫道，“在天上，我不知道哪裡有讓你休息一會兒的地方。”

自由的鳥兒喊道：“親愛的，高唱森林之歌吧。”

籠中的鳥兒說：“坐到我旁邊吧，我來教你博學者的語言。”

森林的鳥兒叫道：“哦，不，決不！歌從來就是不用教的。”

籠中的鳥兒說：“我的天啊，我從來不知道什麼森林之歌。”

它們的愛情在渴望中更加熱烈，但它們永遠不能比翼雙飛。

它們隔著籠子看著對方，但相知相解的願望只是徒然。

它們在思慕中拍著翅膀鳴唱：“靠近一些吧，我的愛人！”

自由的鳥兒叫著：“不能啊，我害怕籠子上緊閉的門。”

籠中的鳥兒低聲說：“天啊，我的翅膀沒有力量，已然廢棄。”

七

媽媽啊，年輕的王子要從我們家的門前經過——今天早晨我哪還有心思幹活兒啊？。　最好的txt下載網

園丁集 第一章（3）

教給我怎樣編起頭髮；告訴我該穿什麼樣的衣裝。

你為什麼驚訝地望著我，媽媽？

我很清楚他不會瞧一眼我的窗子；我也知道他會在轉瞬間走出我的視線；只有那漸弱的疲憊的笛聲，在遠方朝我哀泣。

但是年輕的王子會從我們家的門前經過，我要為那一刻穿上最好的衣裝。

媽媽啊，年輕的王子從我們家的門前過去了，朝陽在他的戰車上放射出光芒。

我揭開臉上的絲紗，扯下我頸上的紅寶石項鍊，拋在他走來的路上。

你為什麼驚訝地望著我，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