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4部分

亡制動器》專門講江湖賣藝人的故事:《榮譽》講飛行員、他的妻子和走機翼藝人的三角關係。《標塔》中有幾個人物的行為具有最後一個巴亞爾·薩托里斯身上的蠻勇,其中有一個和巴亞爾一樣,在駕駛一架明知其不安全仍開上天的飛機時死去。在《墳墓裡的旗幟》《榮譽》和《死亡制動器》中,可以看到《標塔》的關鍵主題的不同表現形式。

《標塔》的結構最接近《押沙龍,押沙龍!》,情節集中在幾個江湖賣藝人和一個孩子身上:飛行員羅傑·舒曼、他的情人妻子拉威恩、跳傘員霍姆斯(也是拉威恩的情人)、機械師吉格斯、拉威恩的兒子賈克(也許是羅傑所生,更可能是霍姆斯所生)。他們謳歌飛行和漂泊的魅力。四個大人都放棄平凡的世俗生活,當無家可歸的冒險家。賈克出生在加州的一間飛機庫裡,從小跟著大人過飄泊的生活。

飛機對於他,和那幾個大人一樣,幾乎是完美的象徵,表示憎惡一切塵世的聯絡,追求危險。在空間意義上,這些人到處為家,同哪一個地方都沒有親密關係,即使走在熟悉的街道上,步態、舉止都表現出“無家可歸的”神情。在時間意義上,他們只生活在眼前,沒有過去,也不對未來負責。唯一的過去是父母,如羅傑的父親舒曼醫生,還有便是俄亥俄、伊阿華、堪薩斯州的小城鎮。在那些人的生活中,他們只看到古老的節奏和古老的理想殘餘:羅傑的父親一直希望兒子克紹箕裘,但是羅傑、拉威恩和霍姆斯認為他們拋棄的這種生活只會阻礙真正的冒險和真正的性愛,而冒險和性愛正是他們的不正規的生活所謳歌的兩大內容。高速度和冒險不僅是他們的止痛劑,也是興奮劑。有一場特別精彩:拉威恩眼看要作第一次跳傘,卻爬回駕駛艙要求舒曼和她作愛。他又驚奇又害怕,但亢奮地從命。事畢,拉威恩跳傘,把她和她愛人珍視的兩大刺激結合起來。

福克納筆下的賣藝人不用言語而用行動表達自己。因此,結局必是英勇、甚至悲慘的。他們的事蹟,我們大部分是聽另一個人物(記者)敘述的,在這一點上,《標塔》是《押沙龍,押沙龍!》的先聲。記者和他報道的人物一樣漂泊,他沒有出生地、甚至沒有名字。但他用言語而不用行動表達自己。他長得像埃爾默·霍奇,又高又笨拙;氣質則像埃爾默·霍奇和霍拉斯·本博二人,是個浪漫的唐·吉訶德式的空想家,是半個藝術家。在好幾方面不同於那幾個賣藝人,但他不僅同樣漂泊,也同樣迷戀性愛和危險。他覺得拉威恩長得像男孩子,但有不可抗拒的魅力。他覺得舒曼和霍姆斯很勇敢。他和他們交朋友,跟在他們身後,希望瞭解是什麼需要使他們的生活如此活力充沛,藉以瞭解自己需要什麼。他希望在他們身上體驗刺激,以滿足自己感覺到但做不到的需要。他寫完舒曼的冒險生涯後上床,想象拉威恩的胴體,做荒唐的夢。但他至多想象自己爬進舒曼的機艙,至多摸摸拉威恩睡的床單。

最後,他追求的經驗得不到深化,到此為止,不求進一步瞭解。他雖然介紹了許多情況,但瞭解得並不多。他有他們那樣的衝動,但是和他跟蹤的那些人一樣難懂,他自己的生活邏輯也和這些衝動一樣難懂。

賣藝人逃避世俗、追求英雄主義和性刺激,但出發點和採取的行動不太高尚—

—僅僅為了掙到“足夠的錢過日子,跑下一個碼頭”——儘管品性特點與眾不同,形象大為縮小,他們冒的風險和追求的目標之間的關係太微不足道了。關於他們的勇敢,記者的報道含糊而不加評論,這也許是因為他周圍的世界太腐敗懦弱,也太需要英雄了。社會賢達芬曼上校集猥瑣卑鄙於一身,打骨子裡不誠實,為達到目的,可以不擇手段。他代表一個一切價值觀消亡的世界。賣藝人則相反,雖然可說一無所有,卻保留了過去的勇敢和榮譽等信念。他們的光榮在於:要愛便切切實實地愛。

他們的幹勁和勇氣使他們凌駕於下面的死氣沉沉的荒漠般的城市之上。透過他們,作者點出真正判斷憂劣的英雄主義標準。《標塔》結束前,他給每一個角色表現高尚行為的特殊機會,而且讓每一個角色都經得起考驗,從而表示對他們的喜愛,讓他們證明自己值得記者信任。拉威恩對記者保證,她所說的全是真的,記者對他說:“沒關係,即使說謊,我也相信。”他們的信念超脫生活的環境,引起人們的讚羨,也引起恐懼,因為它們誘導人瘋狂地追求危險。他們的成功和失敗一樣空虛,因而他們的生命註定要失敗,註定“轉瞬即逝,像不長胃的蛾子,今天生下,明天死去。”《標塔》和《聖殿》一樣,蒼涼而悲壯。書中所寫的世界猥瑣罪惡到了極點,讀後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