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辛苦你了,這麼遠還趕過來……”
桑離卻愣愣地看著馬煜,天熱,他臉頰上有汗水落下來,卻顧不上擦,而是把行李箱放在一邊,轉身緊緊握住桑離的手,看著常青說:“對不起,來晚了,什麼忙都幫不上,您看還有什麼我能做的?”
常青遲疑一下,從身邊拿起一朵小白花別在馬煜胸前,再拿起一塊象徵親屬身份的黑布,套上馬煜的胳膊,用別針在袖子上別緊了,有些哽咽:“去道個別吧,上次那麼匆忙,他總說沒看清你長什麼樣子。”
說完她便轉過身去擦眼淚,桑離也終於忍不住,任淚水掉下來。
馬煜表情凝重地拉過桑離的手,與她一起站到桑悅誠的遺體前,化了妝的桑悅誠看起來越發像是睡著了,桑離一恍惚,脫口而出:“爸——”
身後的常青猛地一震,抬頭盯著桑離看:這個稱呼,有多少年沒聽到桑離喊出口?
桑離好像也意識到什麼,自己愕然地收了口。
還是馬煜接過了她的話,也喚一聲:“爸——”
桑離愣一下,扭頭看馬煜,卻看見他神情肅然地看著桑悅誠,語速緩慢,像是發誓:“爸,您放心,我會對桑離好,一輩子。如果您在天有靈,請您保佑我們,白頭偕老,永不分離。”
他緊緊握住桑離的手,他的目光那麼虔誠,帶著沉痛的哀傷,卻也有最真摯的企盼。
寂靜的靈堂裡,桑離的淚水終於再度湧出來。
這個男人,他知不知道這樣的誓言有多重?
在這樣的場合、這樣的時間、這樣的逝者面前,他卻如此鄭重而莊嚴地許下一個一輩子的誓言?
他不怕嗎?不怕那個叫做桑離的掃把星,不怕她可能帶來的噩運?
在此之前,她從來不知道,這個一直被自己當作一個影子一樣偶爾想起來、偶爾又會忘記的男人,他真的鐵了心,不想只做她生命中的那個配角?
哪怕她把愛給了向寧,把不捨給了沈捷,他卻仍然站在那裡,在她都沒有意識到的時候,告訴她:他在等,無論什麼時候,只要她轉身,就會看見他的懷抱。
是有溫暖,有愛,有家,有笑聲,有瑣碎而真實的幸福的懷抱。
追悼會散後,是馬煜捧著骨灰盒,與桑離、常青一起去往骨灰存放室。
常青有些難過:“都說入土為安,小離,你應該把你爸爸送到你媽媽身邊。”
桑離卻靜靜地答她:“阿姨,我想,如果真的要爸爸選擇,他可能更希望永遠陪著你,畢竟這麼多年,他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才有過日子的感覺。”
常青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桑離,桑離急忙解釋:“您別誤會,我只是覺得,爸爸更想等著……”
說不下去了,因為不知道該怎麼說才能正確表達自己的善意。
還是常青先握住了桑離的手,有些哽咽:“小離,你不用說了,我明白。”
她抬頭,看著桑離,含著淚淡淡地微笑:“謝謝你。”
她籲口氣,欣慰地看著桑離和馬煜:“二十年,時間真快……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們就和淼淼一起合葬我們吧,這樣,到了天上總還算是有個伴兒……”
她仰起頭看天空,驕陽似火,似乎就要烤乾了人的眼淚。桑離看著常青發間一點零星的白色,突然那麼心酸。
A…2
當晚,是已經冷清了許久的桑家第一次亮起晚餐的燈光。桑離正和常青一起準備晚飯時手機響,她拿起來看,是再簡單不過的四個字:手術成功。
發信人,田淼。
一顆大石,終於落了地。
桑離在廚房裡長吁一口氣,常青看到了,隨口問一句:“有事嗎?”
桑離搖搖頭:“沒有。”
常青探頭看看屋外的馬煜,轉身把桑離往外趕:“你出去陪陪馬煜吧,他沒來過咱這裡,你陪他上街轉轉,或者去海邊看看。”
桑離還要說什麼,常青卻執拗得很,仍舊還是把桑離推出門。
是傍晚了,海邊城市的風已經開始微微的涼。家家戶戶都在忙著做晚餐,行人也在忙著往家趕。桑離和馬煜肩並肩在街上走,偶爾桑離會指給馬煜看:這裡,是我小學同學的家;這裡,是我小時候和南楊捉迷藏的地方;這裡曾經有個紀念碑,不過後來被移走了……
馬煜安靜地傾聽,時常“嗯嗯啊啊”地答應幾聲,時光靜謐,是難得的安然。
中間途徑一家小書店,桑離探頭探腦地看了看,回身拽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