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琉璃般的眸子微轉,目光落在了顧翛身上。
“大米,被褥,圍棋,還有幾本書。”顧翛隨口道,他琢磨著,陸離眼下恐怕在隔壁山谷跳腳罵人了,陸離平素也是個簡單的人,家中這些備用東西也不多,除了這床新被子,他這一劃拉,把陸離生活必需品幾乎都給搬了過來。
後續之咸池劫(4)
寧溫頓了頓,看見少年眼中的光亮,心底微微一顫,那樣耀眼的光芒和青春氣息,已許多年不曾見過,明亮的幾乎令他不能直視,如若少年知道當初曾經那樣對待他的母親,迫使他尚未週歲便與母親分別,是否也能如現在這般對他?
“當年。”寧溫目光從顧翛身上移開,緩緩轉移到桃花林中,簌簌掉落的花瓣如雨,一如當年吊著白素的那棵桃樹下,“我就是親手將白氏素女扼死,吊在一棵桃樹上。”
顧翛怔住,白氏素女,豈不是母親?
“她從前對我情深意重,許是上蒼要令我終有一日悔恨自己的薄情寡義,又將她還了回來。”寧溫眸光盈盈,眉頭緊鎖,眼中的霧氣似要匯聚成滴,卻被他生生逼了下去。
寧溫是個行事小心之人,自然是判斷白素已經死絕了,才會離開,至於白蘇怎麼又活了,他不是沒有猜疑過,但當白蘇在船上與他說的一番話後,他選擇不再追究。
寧溫緩緩念道,“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顧翛不做聲,心中卻暗叫了一聲好。家中從來無人提起那些不愉快的往事,白素更是不會拿自己剽竊來的詩詞到處去炫耀,所以顧翛並不知道這首詩的“作者”。
寧溫猜測顧翛是不知情的,笑道,“這首是你母親十四歲所作的詩。”
“我母親?”顧翛很懷疑,自己那個成日不是吃就是睡的母親,能作出如此深婉動人的詩句,他一直很疑惑,自己父親那樣出色的男子怎會對母親一心一意,連個姬妾也無,原來,他是竟是從不瞭解母親的。
然而,顧翛眼下更在意的是,寧溫當年居然與母親也有瓜葛,聽他的意思,還是一對怨侶寧溫更曾出手殺過她
“她看著我,吐出一口心頭血後,吟下這詩,是與我斷絕了恩怨,然而我竟然每每都忘卻不掉,她倒下時那悲切的眸光。”寧溫苦笑,那時他並未覺得悔恨,因為他覺得自己若是努力挽回,應當還有機會得到這份感情,殊不知,早已經擦肩而過。
也許是那些女子對他的痴迷,將他的心氣也捧的高了,當初明明她也是痴迷於他的,而且寧願為他死也不願失身於旁人,所以他是有信心的。
後來想起,真真覺得自己愚蠢的可笑,如若誰要是殺過他再來求好,那定然是不可能的,這麼淺顯易懂的道理,他當時卻想不明白,只覺得白素也是會像別的女子那樣,明知是死也會飛蛾撲火。
寧溫唇角含著溫潤的笑意,看向顧翛,“你不想殺了我,為母親報仇嗎?她,是個很記仇的婦人呢。”
這種面具似的假笑,已經許多年不曾用過,現在用起來,卻覺得悲涼至極。
“你若是不想笑,又何須勉強自己。”顧翛皺起眉頭。
寧溫渾身一震,笑容僵在臉上,陽光和煦之下,微風拂起墨髮,隔花掩霧的眼眸分外熟悉。
靜立了許久,寧溫終於道,“這句話,素兒也曾說過。”
顧翛心裡有些堵得慌,漠然的看了寧溫一眼,甩袖離去。
他的父母都是精明無比,住得這麼近的距離,約莫也早就知道寧溫還活著,尤其是父親的私軍遍佈整個姜國,山裡多了個活生生的人,而且還是在師傅的山谷旁,父親更不可能不知。
既然他們的恩怨,他們都不再去在意,他又什麼資格去多管閒事?顧翛只是對傳奇的寧皇很感興趣,相處之下,也頗有好感,這才同情他生活清苦,誰知竟扯出這麼一番恩怨來,這樣倒讓他與寧溫交好也不是,揮劍相向也不是,遂也只好悶著氣離開。
寧溫把包袱解開,裡面的東西散開,東西不多,被子佔了很大一塊地方,被子上放著一個棋盤。
寧溫伸手取下棋盤,翻開被子,果然在裡面找到了兩個盛著棋子的缽。他將棋盤和缽放在廊上,自奕了起來,黑子白字相繼落在棋盤上,根本無需多思考。
兩方忽然到了一個相持不下的地步,棋盤山滿滿的殘軍敗將,兩方互相牽制,這一局棋赫然是珍瓏棋局
想要擺出這個棋局並不難,但是要自己與自己對弈,絲毫無需思考的下出這個局面,而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