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地前本來很開闊的停車場佔滿了,一直佔到公路上。墓地的管理人員驚異這家勢力的龐大,光是看那些賞心悅目的進口轎車就足夠了。管理制度有不許他們打聽客戶的身份,讓工作人員極為好奇。
鑲嵌在大理石墓碑上老人的照片是前幾年照的,最近一兩年就沒有單獨為老人照相了。榮飛凝視著照片,企盼著真有一個天國類的地方,可以寄託奶奶的靈魂,讓他有一天可以與奶奶相聚。
自己的路還很長,但老人已永遠的走了。從前他是個堅定的無神論者,從有了那個奇異的長夢,榮飛的信念動搖起來,或許人死後真的有靈魂吧?但願奶奶的靈魂能夠得到安息。
安葬了老人後,榮家又面臨著分家了。老人留下的值錢的東西不多了,只有那四根在香港仿製的金條。還有就是不到二十萬的存款。這些錢大部分是榮飛兄弟給奶奶零花的,她沒什麼花銷,都存起來了。
知道金條真相的只有邢芳,父親和叔叔都曉得是榮飛從謝慰山手裡贖回來的,但真正的祖傳大概已經被銀行熔化了鑄成了金磚或者製成了金首飾賣給了不知何人了。
榮之貴和榮之英徵求榮飛的意見。
“這點東西,還是你們老兄弟分了各自保管吧。要我看遺產只是個對先人的念想,如果靠著遺產度日,這家也就快敗了。那點錢,你們也分了吧。”榮飛轉而問榮逸和榮傑,“這樣,你們同意吧?”
二人均無異議。其實,分家還輪不著榮飛這一輩,但榮家情況不同於他人,父親和叔叔反要看他的臉色。
“還有就是這套老宅了。”榮飛環視著自己生活過很多年的院子,在這兒,自己度過了無憂無慮的童年,那是何等快樂的時光啊。老院在自己的改造中消失了,又沒有消失。但將來還是會消失的,“奶奶很喜歡這套院子,曾說過這套院子將來是不分的。這個將來真的來了。我的意見是尊重她老人家的意見,院子是榮家的,永遠不分。除非將來政策逼不過拆遷——”
“就這樣辦。”魏瑞蘭證實老人確有這個心願,“我們都有房子,又不缺住的地方。還分什麼啊?就這樣留著,僱個靠得住的人看著,誰想回來住幾天都成。”
榮之貴和榮之英都同意。
十二年前,榮家有過一次不愉快的分家。歲星復始,又來了一次分家。但此時大家的心境已變,不再在乎這幾根金條了,對位於傅家堡的由榮飛出資裝修出的老院,不分最符合各方的利益。
十二年間,北陽橫空出世了一個聯投,說起來這個擁有數萬員工數十億資產的龐大企業聯合體好像也算榮家的。
“爸,媽,叔,嬸,”在祖母下葬的第一次家庭會議上,順利處置了祖母的一點點遺產後,榮飛對自己的四位長輩說,“奶奶走了,我很難過,你們也難過。我琢磨著,紀念奶奶最好的方式就是咱們全家過的好。和和睦睦,開開心心。這幾年我行事多有乖張之處,傷了長輩的心。對弟弟們也照顧不夠。這幾年給奶奶守孝,很多事情想起來慚愧的很。如今爸媽都接近正式退休,也不上班了。叔嬸呢我看也不要在意北鋼的那份工作了。如果捨不得老夥計老朋友,那班就先上著,如果覺著休息了好,那就休息了。咱們榮家不缺錢了,我在聯投的各個公司都有股份,沒有認真的計算,只要不出敗家子,幾輩子也花不完了。等我理清頭緒,會對股份做一個安排。小逸和小杰年輕,不能想著坐吃山空,還得努力工作。你們四位就不同了,我希望你們吃好,穿好,玩好,最終就是將身體養好。別的事情,我會安排好。二個弟弟,有本事呢,自己會掙出一份家業,沒本事我也會給他們留一份足以一生無虞的股份,你們放心好了。至於榮家的第三代,我覺著你們就不要為他們的未來著想了,時間往回推上十五年,誰也想不到今天。”
榮家的四位長輩彼此望著,當老太太在世時,他們或許意識到了,或許沒有,當老人駕鶴西歸,他們方才發覺,榮家的主心骨和粘合劑是那位後來明顯不怎麼管事的母親。這幾天的煩躁不安既有對母親的思念,更有對未來的一種擔憂。這種擔憂尤以榮之貴為甚。擔憂是什麼,卻不願細想。這個分家會或者家庭會是榮飛提議召開的,直到現在,終於將心落在了肚裡。老母親去世,聯投的老總們來祭奠甚至陪著守靈也就罷了,省市的高官們紛紛亮相可是有錢也買不來的榮耀。這下子傅家堡榮家不出名也不成了。
母親的西去,反而讓榮家這個有些叛逆一直和家裡不甚交心的孩子迴歸了。家庭會榮飛沒有叫榮逸和榮傑的用意也昭然若揭,因為他要在四位長輩前表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