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酒的,卻怎麼……”雪妮婭看他旁邊的那碗茶還沒動過,就端起來,遞到那客人嘴邊:“吃口茶,這便趕緊去罷。休向人提起昨晚之事。”
那客人接過茶來,感激地點點頭,一飲而盡,回答道:“小姐放心則個,我定不亂講話的。”雪妮婭領他來到後門邊,先開啟門左右看看,見街上並無行人,才急忙把他推出門去。那客人深深一揖:“小姐的恩德,我來日必要報答。”然後大步向西方去了。
雪妮婭拴好後門,走進店裡來。吉巴兒從來就在店堂裡搭個鋪睡覺的,看他閉著眼睛,嘴裡哼哼唧唧地說著夢話,還沒有醒呢。雪妮婭笑罵一聲,瞥瞥窗外天色,晨光熹微,寅時還沒盡呢,當下打個哈欠,覺得心情放輕鬆了許多,於是回去自己的屋裡,斜在床上再打一個盹兒。
這回籠覺睡得最沉,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被敲門聲吵醒。迷迷糊糊地坐起來揉揉眼睛,問道:“哪個?”“懶丫頭,”門外傳來父親艾布的聲音,“都甚麼時辰啦,還不起床?”
雪妮婭“呦”的一聲,急急忙忙跳下床來:“爹,您回來啦——甚麼時辰了?”艾布回答道:“已卯時三刻啦,恁般懶惰,也不起來吃飯麼?”
雪妮婭想起昨天遇見的那人囑咐過,必須每日辰、巳兩時去一品樓等人。她小心翼翼地從枕頭下面掏出那尊小小的佛像來,揣在荷包裡,下了閂開開門,就一陣風似的跑出來,倒把艾布嚇了一跳:“咦,今日醒得遲,起得倒快哩。”
“爹,早飯我不吃了也。”雪妮婭一邊說著,一邊就往店外跑,卻被艾布一把拉住:“慌慌張張的,甚麼事這般著急?直恁瘋丫頭一個!”雪妮婭知道不大致交待一下是出不了門的,於是只得簡略地把昨天的事情講了一遍,只是隱去了那漢人背後中箭,以及交付佛像一節。艾布越聽越是心驚:“你望親戚歸來,也不用走那裡啊。只為了抄近路,繞去那麼荒僻的所在,出了事怎的好?!”
“不會出甚麼事啊……”雪妮婭才剛說了半句,就被艾布打斷了:“撞見個死人不算出事,你待要送了小命才算出事麼?你可看清楚了,那人確是死了麼?”說到這裡,才想到在那種境況下,讓女兒去仔細分辨一個人是不是死了,實在也太沒道理。
雪妮婭忙道:“確是死了,我將一些土塊放在他身上,草草葬埋了他,他一動也不動哩。”艾布嘆口氣:“你倒能幹!這般人非賊即盜,你不曉得躲遠一些,竟還答應幫他做事?”“爹,”雪妮婭試探地問道,“我當時好不心慌,已然應允了他,怎好反悔?無信無義,真主定要怪罪的……”
艾布沉吟道:“這般兇險事,怎好讓你一個女子去做……”雪妮婭急忙分辨道:“等個人,傳個口訊,有甚兇險?”“不兇險?”艾布怒道,“我講了這般人非賊即盜,若被官府知曉,惹上官司,可怎麼得了?!”
“噓——”雪妮婭輕聲說道,“您再這般叫嚷,休提官府,便整個大都城都知曉了也。”艾布強自按捺住怒氣,放低聲音:“傳的甚麼話?你再細細講一遍,我往一品樓跑一趟去。”
“您去?!”雪妮婭嚇了一大跳,心說那尊佛像的事情你還不知道呢,這可怎麼辦?艾布瞪了她一眼:“你當是玩耍哩?這般兇險之事,你一個人去了,爹怎麼放心得下?”
“爹,那……”雪妮婭急中生智,急忙說道,“我應允了那人,定要我孤身一人前往的,我……我向真主發過誓來……”“你!”艾布氣得直翻白眼,“你、你倒虔誠哩,這等事也是發得誓的麼?!”
“是那人教我發個誓來,”既然已經扯謊了,雪妮婭乾脆信口雌黃到底,“那人便要死了,我怎好違拗他,教他不得安心地去了?我只得向真主發誓,孤身一人前往幫他做事哩。”艾布斜瞥女兒一眼:“當真?”“自然是真的,”雪妮婭忙道,“您若不信,我可以發……”“隨口發誓,哪個來信你?”艾布問道,“那人,是穆斯林?”“啊?”雪妮婭一愣,隨即點頭,“正是,正是!”
艾布沉吟半晌,嘆口氣:“你真真的氣殺我也!去罷,去罷,諸事小心,辦完了事,緊著回來,休在外間亂逛……若再鬧出事來,爹須救你不得!”“謹遵爹爹吩咐,”雪妮婭大喜,湊近去在老父臉頰上印了一吻,一陣風似地就往外跑,卻又被艾布扯住了。
“這可是小心的模樣麼?你這般瘋顛,我又怎生放心得下?!”艾布怒目而視,嚇得雪妮婭伸伸舌頭:“是啦,是啦,我曉得了。放手罷,時辰已近了哩。”她沒有辦法,只好放慢腳步,輕輕走出門去。
艾布想一想,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