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還未說完,容墨一個寒涼的目光睨了過來,那人不免打了個冷顫,連忙噤了聲。
他的妻女怎麼會死?這天下有事,他的顏歌也不會有事!心裡雖是這樣告訴自己,可內心的惶恐卻是如海水倒灌般嗆窒咽喉,讓他幾欲癲狂。
“屬下失職,請殿下恕罪!”身前,是千人如一的聲音。
“你們確實該死!本王令你們暗中守護王妃,她就是你們的主子,而你們……”容墨想說,他一撤,這些人也就跟著撤了……天哪,他到底做了什麼?一置氣,一疏忽,就犯下了這種彌天大錯。
他閉眼,臉上是捶胸頓足的懊悔。
千名暗衛就這樣一動不動地撫劍跪地,似在等待馬背之上傳來的嚴懲。
伏躺的刀劍深寒似水,在火光的下折射出刺眼的亮光,容墨的眼睛被刺得有些生痛,隨即轉眸看向遠方。
“殿下,這是在廢墟里取回的箭矢。。。”
待那人小心翼翼地將一枚已被大火燻得焦黑的箭羽遞到他手中,眸光落到隱約可見的“逸”二字時,他不禁冷冷一笑,“這,不可能。。。”
“不是南涼太子,那會是……”夜行的聲音漸漸低沉,彷彿陷入了沉思。
“借刀,卻意不在殺人。一方面是為了給本王心裡一個緩衝,另一方面則是……”容墨頓了頓,眸中閃過一抹詭譎無常的笑意,“向南涼的皇帝和太子露顯一下他翻雲覆雨的能力……”
南涼的皇帝和太子,那他是……夜行想問,卻見馬上那人閉上了眼,似乎在極力壓下某種洶湧來襲的情緒。
“殿下不必過度憂心,王妃和小郡主只是落入敵手,在對方目的未達到之前,性命無憂。。。”夜行悄然窺視了一眼自己的主子,眸中閃過一絲憂慮。
“他本就不該被低估,是我大意了。。。”容墨輕輕一笑,靜如微瀾的臉上突然染上了一抹柔和的光暈,那上揚的唇角卻是帶著幾分若有似無的苦澀。
刀光劍影,巧算謀奪,他都能一一玩得從容不迫。對他而言,最終的勝利或許只是一種證明罷了。可若沒有她,就算踐登九五之尊,坐擁了這北翼江山,這意義還能一如從前麼?
容墨靜靜地立於悽緊的寒風中,似乎在等待著什麼……除了漸漸下沉的心,他的世界一片寂靜。
在很遠很遠的地方,似飄來隱約的琴聲,婉如清揚。式微式微,胡不歸?
路染,你……很好!
寒風獵獵,撩動著地上橫積的雜枝“嘩嘩”作的響。
就在這時,迷霧濃煙中,一青衣男子滾動著輪椅駛了過來,冠玉斯文的臉上醞著春風沐人的淡笑,笑眸中隱含著絲絲寒芒和噬人的冷酷。
容墨陡然睜開眼,緊緊鎖住那道青影,帶著審視、探究,和複雜得足以將對方洞穿的犀利。
他是師弟,是朋友,是手足,也是彈指一揮間的敵人。
他不是沒想過會有這麼一日,只是覺得來得那麼猝不及防了點,所以才防不勝防。
或許,他才是這些年自己遇到的真正對手。能夠抓住別人的弱點,然後一擊即中,這才是真正的強者。
他若只是懷有顛覆皇權的野心,對他沒有三番五次的利用和傷害,那他也許永遠都不會去管他到底要幹什麼……是他看輕了這人掩蓋在沐人春風下的無形刃芒。
容墨忽然笑道:“師弟總能讓我意外……”
聞言,路染唇角為勾,雅俊的溫柔中透出張狂,笑意中滿是清冷,“師兄讓我略感失望!”
兩人就這樣死死地望著對方,身後是各自的人馬,持劍挽弓,遙遙對峙。
像是一場約定,兩人手上不知何時,均是多出了一張弓弩。
容墨拉開如滿月的弓弦,弦上三支利箭閃爍著寒芒,眼神寒涼而銳利,冷冷道:“三箭為一局,你贏一局我即敗,送回本王的妻女!”
“你的妻女?”路染輕笑出聲,“似乎是你將他們遺棄了吧?”
“本王不想與你多廢唇舌!”容墨瞳孔一縮,但很快,眸底慌亂的波紋趨於寧靜,冷聲道。
路染眼光一閃,復又笑道:“師兄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你的女人,幫你養育女兒,畢竟本皇子離皇袍加身的時間也不遠了,這身邊正愁缺一位母儀天下的女子呢!她雖說是師兄用過的,但我倆自小關係親厚,師弟我自然不會嫌棄,況且師兄看上的東西都是極好的……”
容墨明明知道胡言亂語的目的就是故意激怒他,但該死的他就是輕而易舉地被激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