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她決定立馬實施迎春自毀自傷之計。
哪怕她知道,迎春一個不受待見庶女,公然忤逆祖母與父親,將會落得怎樣淒涼下場!卻是毫不手軟。
人心雖然有偏,王氏為了自己女兒獨佔侯門資源,卻叫迎春去以卵擊石,其心狠毒,可比惡鳥杜鵑!
對於元春與元春姐妹,鳳姐心思跟賈母一般,元春進宮整整八年了,府裡每年大筆錢財拋灑出去,她卻毫無喜訊。
既然元春無望了,何不讓與迎春搏一搏?
且迎春比元春更有優勢。
元春當初是以才得俱佳遴選入宮,原本就是進宮充任女官伴讀。
迎春這次是正兒八經皇帝選妃。
當今聖上繼位三載,因為太上皇在,一直沒有充實後宮,這次卻是奉太上皇之命,第一次選秀。
在鳳姐眼裡,迎春雖然木訥些,樣貌不及元春,選秀卻是拼得出身家世。
二老爺只是個五品閒官,一日分家就是側枝。
大老爺卻是朝廷三品大員,榮府爵爺,敕封一等威烈將軍。
迎春是正經侯門千金,只要聖上對榮府優渥尚在,迎春一個貴人跑不脫。當然,受寵不受寵就兩說了。
鳳姐雖然有此想法,卻也不得不為孃家考慮。王家整個押寶在元春身上鳳姐清楚知道,迎春遂了王氏,便是忤逆賈母,失去祖母庇護,迎春這個懦小姐今後的日子,將越發難熬!
不過,鳳姐其人最是趨吉避凶。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不忍心不過一剎那爾,最終,鳳姐選擇順從王氏:“二妹妹,可還記得那日太太的話?”
曹潁訝異:“什麼話?”
鳳姐聞言眼眸一眯,盯著迎春眼睛半晌,見她神情不似作偽,心下疑惑:“那日在東府,太太,還有忠靖候夫人說的話,妹妹有何看法?”
鳳姐暗示迎春,二太太等著她的答覆呢,若是迎春答應裝病免選,二太太就可以操作了。
史家忠靖侯夫人?
曹潁咀嚼著這個稱謂,凝眸思慮,驀然間,心潮一陣翻滾,曹潁腦子嗡的一聲,本主被封存的痛苦記憶噴湧而出。
原來迎春病重,並非僅只被驚馬跌落受了風寒這般簡單,本主香消主要緣故,卻是因為王氏與史家忠靖侯夫人兩個那日在東府言辭如刀,一番嚇唬譏諷,打垮了迎春那原本薄弱意志。
卻說那日正是東府小蓉奶奶可卿五七之期,迎春隨著王氏過府祭奠,隨後跟著王氏陪客,那一日王氏迎春陪伴主客,便是賈府老親史家忠靖侯夫人。
主客落座,忠靖侯十分突兀提起自己女兒史湘君入選事情。
迎春心性當時心中不虞,她以為忠靖侯夫人不該在可卿葬禮之上提起婚事。只是她一貫懦弱,心中所想而已。
隨後,王氏鳳姐姑侄很自然說起聖上開年選秀之事。
王氏對忠靖侯長女史湘君不吝誇讚,然後,王氏把話題引到女兒元春與外甥女兒寶釵身上。
忠靖侯夫人自然投桃報李,說起元春曾經被人預測有貴不可言。
言下之意,元春這樣才能只能做個女史實在屈才了。
王氏這時候便故意盯了迎春一眼:“元丫頭這還算好呢,聽說與她同屆進宮的姐妹所剩無幾了。”
王氏言及此處,眼睛似笑非笑盯著迎春。
忠靖候夫人十分識趣接過話題:“唉,說起來真真可惜了,那些女孩兒都是一等一的才貌雙全,竟然折在宮裡了。”
周瑞家裡生恐迎春沒聽明白,衝她做個了抹脖子動作。
迎春當時就嚇得渾身寒顫不已。
然後,王氏跟忠靖候夫人將京都應選小姐逐個細數了一遍,什麼駙馬府石家姑娘,如何殺伐決斷,詩才敏捷。且石姑娘母親牡丹郡主,自小在太后跟前長大,一家人跟太后皇后常來常往。
再有姜尚書家乃天子寵臣,他家的姑娘,羞花閉月,滿腹詩書。
兵部尚書楊家女兒,如何文武雙全,姿容俏麗。
王氏每說一家姑娘,都會重重咬定兩個字‘嫡出’。
三人言來語去,百般暗示迎春,迎春無才無貌,就是個濫竽充數墊底的坯子。像她這種不聰明之人,一旦入宮,只有死路一條。
迎春先被嚇唬,後被擠兌,瞬間便覺退杆子綿軟,幾乎站不住。
賈迎春原本對入宮有些嚮往,且不料這般被王氏與忠靖候夫人一番嚇唬,頓時又驚又怕,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