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戈迪亞告訴我費雷東定做了一塊地毯,而且許諾給予很好的報酬,這讓我安心了許多。於是我說會盡力幫助戈斯塔罕。為了慶祝今天的好運,戈迪亞特許我不用做家務。於是,我去拜訪娜希德了。
費雷東來訪之後,戈斯塔罕把其他所有的訂單都放到一邊,開始著手這個新的設計。我在工作室裡幫忙,看著他畫草圖。我以為這幅設計圖也會像傑米拉的墊子設計圖一樣信手拈來。但是今天,他的筆彷彿被魔鬼纏住了。他苦思冥想了幾個小時才落筆,把設計圖畫出來。他看了看,覺得不滿意,於是把紙揉成一團,扔在地上。
戈斯塔罕的手被墨染黑了。很快,房間裡到處都是不滿意的廢圖紙。一個僕人走進來想要打掃,他卻大吼:“你一直進來打擾,我怎麼畫得出來?”他時不時地站起來,撿起地上的廢圖紙,尋找靈感。
他允許我在一旁觀看的唯一理由是我很安靜。當他需要紙時,我會遞給他一張大小正好的紙;當墨快用完時,我會給他添墨。如果他看起來很累,我會端來咖啡和椰棗,讓他放鬆一下。
幾天後,當戈迪亞看到這一片狼藉,她又耍了一個小心眼,抱怨浪費了錢。“我的妻子,”戈斯塔罕怒吼著,“安靜點!這不是做一塊普通的地毯!”
當戈斯塔罕專心致志地畫著設計圖時,我在想著費雷東要求的避邪物。在家鄉,我們常常會織一些具有象徵意義的圖案,例如:公雞代表多產,剪刀可以避邪。但是把農村裡的象徵圖案織在城市裡的地毯上,看起來會很古怪。而且,不管如何,宗教學校裡的地毯上,除了樹、植物和花之外,不允許有其他生物出現——為了避免偶像崇拜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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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之血 2(18)
一天下午,戈斯塔罕又扔掉一張廢圖紙,接著憤怒地走出房間。我摸著脖子上的項鍊——那是父親送給我的避邪之物。項鍊的墜子是一個銀三角,中間有一塊神聖的瑪瑙。我常常會摸著項鍊,祈求賜福。雖然知道自己不應當這麼做,但我仍然忍不住拿起戈斯塔罕的筆畫起來。我並沒有深思,只是享受筆滑過紙面的感覺。畫完之後我才發現我畫了一個三角形,中間有一個圓,就像我的項鍊一樣,三角形的底部掛著一些精緻的類似珠子、金幣和寶石的圖案。
戈斯塔罕疲憊地回到房間時,我正拿起筆醮墨。他問:“你在幹什麼?”
“只是在玩。”我抱歉地說,把筆放回筆架。
戈斯塔罕的臉在頭巾的襯托下顯得更大,他的頭巾彷彿要從頭上炸開。“你這個兔崽子!”他大叫,“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都不準碰我的筆!”
戈斯塔罕憤怒地收起筆和墨。我像一臺織布機一樣呆坐著,害怕他再衝我大叫。他很快又專心於設計圖中,但我能從他緊皺的眉頭看出來他並不滿意自己所畫的圖案。他憤怒地嘆了口氣,站起來,在房間裡走來走去。走過我面前時,他抓起我畫過的紙,喃喃自語地說,也許可以用另一面。
接著,他盯著那張紙,問:“這是什麼?”
戈斯塔罕坐回墊子上。我興奮地說:“是一個吉祥物,就像費雷東要求的那種。”
戈斯塔罕盯著紙看了許久,我則安靜地坐著。不久,他又全神貫注地畫起來,筆如行雲流水般移動著。我看著他把我那張簡陋樸實的圖案變成一幅美麗的畫。他畫了一個三角形,懸掛著的珠子、金幣和寶石相互連線,形成一幅精緻的層層疊疊的圖案。這些圖案小巧精美,就像我想象中的費雷東的女兒一樣。
畫完時,他露出幾周來第一個滿意的表情。“草圖畫得不錯。”他說,但是我也看到他眼中怒火的餘燼。“讓我比陽光還清楚明白地說一次,永遠都不要再碰我的筆。”
我低頭看著地毯,乞求他原諒我的魯莽。後來,我告訴母親,我幫助戈斯塔罕完成了那幅設計圖,但是沒有告訴她我是如何幫上忙的,因為她一定會認為我很輕率。
不久之後,戈斯塔罕把設計圖拿給費雷東看,徵求他的同意。費雷東從未見過這樣的設計,於是問是怎麼想出來的。戈斯塔罕非常謹慎地告訴他,是一個遠親幫助他畫出這些叮叮噹噹的寶石圖案。
“非常精緻,就像我的女兒一樣。”費雷東回答說。
“確實如此,”戈斯塔罕說,“這是從南方女人的珠寶上得到的靈感。”
費雷東模仿了一下南方口音,戈斯塔罕笑著告訴他,來拜訪他的侄女就是這樣說話的。我想起怒斥費雷東時暴露出的南方口音,於是意識到他已經知道我是誰了。我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