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多多嘴唇蒼白,整個人如墜冰窖。
沈如寧的聲音雖輕,卻像一記重錘,狠狠敲在她的心上,下意識地後退一步,眼神渙散,身體微微發顫。
在沈如寧說出這句話之前,她還心存僥倖。
也許珊瑚的中毒是誤會哥哥了,也許這只是巧合,而父親和哥哥安排自己嫁入這陌生的土地,或許僅僅是為了鞏固邦交。
她總是喜歡這樣騙自己。
可是,“舞蓮散”三個字如利刃般割碎了她的幻想。
舞蓮散,琉璃國的禁制之毒,嚴格來說,只有皇帝才有資格觸碰,這意味著,珊瑚的毒,不止是賀蘭安的手筆,甚至可能是來自——她的父親。
“你該慶幸珊瑚命大。”沈如寧瞥了她一眼,語氣裡帶著隱隱的不耐,“真的很奇怪,珊瑚竟然撐了這麼久?”
賀蘭多多雙唇緊抿,臉色越發蒼白,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卻發現胸腔彷彿被鐵箍勒住,連呼吸都困難。
“方儀縣君……”她嗓音沙啞,連話語都顯得有些破碎,“若舞蓮散是我琉璃國皇室之物,那——”
沈如寧冷冷打斷她,目光銳利得彷彿能刺穿人的心,“這?還需要問我麼?”
賀蘭多多整個人一震。
她的眼前浮現出許多畫面,賀蘭少少那雙總帶著嘲諷的眼睛,賀蘭安在她大婚前語重心長的叮囑……一切細碎的回憶此刻拼湊在一起,隱隱透出一股說不出的味道。
珊瑚,是她從琉璃國帶來的貼身侍女,一直對她忠心耿耿。
而現在,連她身邊最信任的人都成了毒計的目標,賀蘭多多突然發現,她的父皇與哥哥似乎從未真正將她當成一個人來看。
她是棋子,僅僅是為了某種利益,被隨意擺放、操縱的工具。
“他們……”賀蘭多多喃喃自語,聲音裡帶著不可置信與苦澀,“竟然連珊瑚都不肯放過。”
“棋盤之上,無人是無辜的。”沈如寧的聲音裡沒有憐憫,她慢條斯理地收起銀針,目光落在賀蘭多多身上,“你自己選擇要站在哪邊,站穩了,也許還能救下一些人。”
賀蘭多多抬起頭,淚眼模糊地看著沈如寧,喉間似乎堵著千言萬語,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我能做什麼……”她終於開口,聲音顫抖得幾乎聽不清。
沈如寧淡然一笑,語氣裡帶著一絲嘲諷:“你能做什麼?那就要看你是甘願當棋子,還是想當執棋之人了。”
賀蘭多多怔怔地看著沈如寧,眼中逐漸浮現出掙扎與痛苦的情緒。
沈如寧輕輕拍了拍賀蘭多多的肩膀,轉身離開,留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活下去,保護你想保護的人。”
房間裡再次陷入死寂,賀蘭多多站在原地,腦中亂成一團,心底卻似乎有某種念頭悄然生根。
……
沈如寧離開賀蘭多多的院落,腳步看似平穩,心中卻翻湧著不安的情緒。
不知為何,她現在很想念洛眠。
“他現在怎麼樣了?”沈如寧心底暗自思索。
回到沈府,剛換下外出的衣裳,丫鬟便小跑著迎上來,低聲道:“小姐,老爺叫您去書房。”
沈如寧微微蹙眉,抬腳往書房方向走去。
書房設在內院偏北的一角,窗外一株老松斜倚,枝葉繁密,微風吹過時,總會傳來松濤陣陣,帶著幾分肅然之氣。
“噹噹噹……”沈如寧敲門後,便直接推開了房門。
瀋河安正在案前站著,手裡捏著一封信,看見她進來,目光帶著一絲沉重:“寧兒,你來了。”
沈如寧行禮,道:“父親召我,可是有事?”
瀋河安卻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將手中信紙放回案上,目光落在她身上,語氣稍緩:“景貴妃差人來信,說玉瑤公主想你了,讓你抽空去一趟,說是敘敘舊。”
沈如寧聞言,神色未變,心中卻掠過一絲思索:“玉瑤想我了?還是景貴妃有事找我?”
景貴妃與她的關係,有些微妙。
既不能算敵,也不能算友,如今對方忽然傳話,必有用意,而且……她們上次的談話還沒有結束呢。
敘舊?沈如寧在心中冷笑,索性去一趟,她暗自盤算著。
正在她出神之際,瀋河安輕輕嘆了一口氣,將視線從窗外收回,遲疑片刻後終於開口:“寧兒……”
沈如寧抬眸,見父親臉上浮現幾分為難之色,語氣不由放柔:“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