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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煙嫋嫋從香爐中升起,穿過雕花窗格,飄向漆黑的夜色,窗外的月光清冷,如霜般灑落在院中寂靜的樹影上。
賀蘭多多握著珊瑚冰冷的手,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內心像是被什麼狠狠撕裂開來,痛楚蔓延至四肢百骸。
“珊瑚……你是不是……”她的聲音發顫,像是拼命壓制著什麼,“你是不是病得記憶錯亂了啊?”
她的話語中帶著一絲不敢確認的期待,彷彿只要珊瑚點頭,她便能相信這一切只是誤會,可床榻上的珊瑚只是微微搖頭,眼中帶著深深的悲傷與痛苦。
“公主……”珊瑚的聲音微弱卻堅定,“當時……那一切,都是世子和……和陛下的安排,他們設計了一切,只為了讓您心甘情願地替二公主嫁過來……”
賀蘭多多像是被當頭一棒,整個人怔住了,指尖不由自主地收緊,瞳孔微微顫抖:“不可能……這不可能!我大哥……怎麼會害我?珊瑚,你一定是病糊塗了!”
她的聲音越來越高,幾乎帶著幾分尖銳,但心底的恐懼與痛苦卻如潮水般湧來,壓得她喘不過氣。
那個一直呵護她的大哥,那個總是替她遮風擋雨的大哥,怎麼可能會設計這樣的陰謀?這一切,難道是假的?
珊瑚的眼淚滑落臉頰,嘴唇微微動了動,卻已經沒有力氣再說更多。
賀蘭多多望著她慘白的臉色,雙手用力抓住她的肩膀,眼中透著強烈的不安:“珊瑚……我……”
屋內的香菸繼續瀰漫,沉香的氣味似乎變得越來越壓抑,窗外寒風掠過,吹得窗欞發出一聲低低的顫鳴。
賀蘭多多腦海中紛亂的思緒如翻滾的浪潮,她一遍遍告訴自己這不是真的,可珊瑚的眼神卻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我……”賀蘭多多喃喃低語,淚水終於控制不住地落下。
她的世界在這一刻徹底崩塌,信任、親情、溫情,似乎全都被摧毀成了粉末。
賀腦海不禁回想起,那一日她啟程時,沒有一個人送她,但她幻想著她的大哥賀蘭安站在城門口對她微笑揮手。
那時,她是滿足的。
有那麼一瞬間,她希望珊瑚是騙她的,可是,珊瑚騙她做什麼呢?
這麼多年,賀蘭多多已經接受父親偏愛賀蘭少少這件事了,但她始終以為,至少她還有大哥賀蘭安,他是她最後的依靠。
可是現在,就連他也……
從小沒有母親,父親偏愛妹妹,嫁人後丈夫死在了堂上,如今,就連大哥都棄了她。
從始至終,她都是一個人,從來沒有人真正地,愛過她。
她的肩膀微微顫抖,淚水沿著臉頰滑落,無聲地砸在手背上,指尖攥緊了珊瑚的肩膀,但心卻像墜入了無底深淵,冰冷徹骨。
“公主……”珊瑚的聲音很小,微弱得幾乎聽不見,卻帶著一絲力竭的溫柔,“你還有我……”
賀蘭多多怔住了,目光與珊瑚交匯的瞬間,眼中的淚水更是決堤而下。
鬆開了手,緩緩抱住了珊瑚,像是抓住最後一根稻草般緊緊地擁著她。
“珊瑚……”她哽咽地喚了一聲,語氣裡充滿了失落和不安,“你不要離開我……我只有你了……”
窗外的風低低的嗚咽聲掠過庭院,彷彿替她訴說著無人傾聽的苦痛,屋內的香菸嫋嫋升騰,沉香的氣息似乎壓得人更加喘不過氣。
珊瑚抬起一隻微弱的手,輕輕撫上賀蘭多多的肩膀:“公主……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會陪著您。”
賀蘭多多的淚水浸溼了珊瑚的衣襟,她沒有回答,只是將頭埋得更深。
此刻的她,就像一隻被徹底孤立的小獸,在這世間的風雪中苦苦尋覓著一處避風的角落,而珊瑚,便是她最後的溫暖。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雕花窗格灑落進來,映在鋪滿錦繡的床榻上,染得一片金黃。
季淑直愣愣地躺在床榻上,眼睛盯著帳頂精緻的繡紋,不敢動彈分毫。
身下的被褥柔軟得彷彿能將人整個人陷進去,抬手輕觸,指尖能感受到綢緞的絲滑與溫暖。
周圍的一切奢華得不似凡間,她從未觸碰過如此細膩的金絲雲錦,垂落的床幔上甚至綴著細碎的珍珠,隨著晨風微微晃動,映出粼粼光點。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淡雅的龍涎香,清幽而不濃烈,似乎要讓人不由自主沉淪在這靜謐與安逸中。
然而,季淑卻無論如何都放鬆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