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店鋪的先遣隊司令部,很遠就聽見裡面傳出朱德、周恩來等人朗朗的笑聲。
(五十)
會議迅速決定:兵分兩路,夾江而上,奪取瀘定橋。一路是紅一師、幹部團從安順場渡河,仍由劉伯承、聶榮臻率領,沿東岸北上;一路是紅二師、一軍團軍團部和五軍團,由林彪率領沿西岸北上。中央和軍委縱隊隨後跟進。由安順場到瀘定橋全程三百二十里,要求三天趕到。
沿著大渡河西岸走在最先頭的是紅四團。這是一個頗為有名的團隊。要追溯這個團隊的歷史,需要提到名將葉挺,因為在一九二六年五月他就是這個團的團長。這個團當時叫獨立團,是整個北伐軍的先遣隊。由於這個團共產黨員多,葉挺的指揮作風硬,把吳佩孚軍打得魂飛魄喪。尤其是在汀泗橋、賀勝橋殘酷的拼殺戰中,殺得吳軍屍橫遍野,終於殲滅了吳軍的主力,為北伐勝利奠定了基礎。獨立團也從此聲威遠播,名揚天下。此後,在革命風雲的變幻中,這支部隊又參加了南昌起義、湘南暴動,最後由朱德和陳毅帶上了井岡山。在頻繁的保衛蘇區的戰鬥中,他已經象戰刀一樣磨礪得越來越明亮了。
如何認識一個部隊的性格和作風,把什麼樣的幹部派到這樣的部隊裡去,以推動或限制某種作風,使其向理想方面發展,這是紅軍中的獨特藝術。由於紅軍從根本上打破了舊式軍隊的宗法關係、裙帶關係和庸俗的依附關係,就使這種藝術發展到相當高的程度。例如一個長於進攻、短於防守的部隊,派去的幹部必須是既能保持其猛打猛衝的作風,又能沉著堅守的人。如果是一個作風拖沓、行動遲緩、死氣沉沉的部隊,一定會派去一個進取心強、性格火爆的團長或政委來改變這種作風。如果這個部隊是整個軍或師的主力,是賴以解決問題的拳頭,那領導者就更要慎重又慎重,掂量又掂量,考慮你會不會保持這個部隊的榮譽和優良作風了。總之,領導者們對於這個工作,簡直比畫家調弄顏色、烹飪家配製佐料還要小心翼翼,謹慎從事。
對四團幹部的配備,也是這樣。它的現任團長是王開湘。他是江西弋陽人,過去在方誌敏那裡幹過,現在二十七歲了。從表面看,人瘦小乾癟,樣子很平凡,但作戰經驗相當豐富,戰鬥中沉著得驚人。人又老成持重、忠厚善良。何況他已經當過師長,把這樣一個團交給他,那是很放心的。團的政治委員楊成武,今年才二十一歲,瘦高的個兒,人生得相當英俊。他原來是福建長汀中學的學生,家庭窮苦,很容易就接受了一個共產黨員教師的影響,參加了當地的暴動,毛澤東、朱德到達閩西時,就到這支部隊來了。由於他作戰勇敢,又有些文化,聰穎好學,發展很快,到一九三三年就升任了團政治委員。在他身上最顯著的特徵,就是那股爭強好勝、不甘落後的朝氣,銳氣。他在哪個連,就想把那個連搞上去,他在哪個營,就想把那個營搞上去。不單在作戰上、工作上想跑到前面,就是一些次要方面,也全想佔個先兒。其實,許多紅軍幹部身上都有這種性格,這是紅軍特有的生活養成的。紅軍一打仗,就有什麼捉俘虜比賽,繳槍比賽,平時又有什麼遵守紀律比賽,擦拭武器比賽,伙食比賽,還有把被子疊得象刀切一樣的內務比賽,唱歌比賽,給老大娘掃院子、挑水比賽,打蒼蠅比賽等無窮無盡的比賽。這些比賽還經常以“飛機、火車、大車、烏龜”來標出人的具體表現在牆報上公佈。這樣就把每個人都變得象潮水裡的小浪頭兒一心想衝到前面。年輕氣盛的楊成武自然很符合這個團隊的性格,所以他也被調到這個團隊來了。
自安順場到瀘定橋,這一段大渡河是南北走向。兩岸全是高山聳峙,只有曲曲彎彎的羊腸小路,盤繞在山腰之間。人走在羊腸小路上,一邊是壁立的高山,一邊是大渡河的激流。這種地形對擅長行軍睡覺的戰士,無疑是有力的警告。如果他們還要繼續發揮這種特長,就難免要葬身魚腹了。不過,總的說,第一天的進軍比較順利,一路上打了兩個小仗,還走了八十里路。再有兩天時間趕到瀘定橋還是有把握的。
哪知第二天拂曉,剛走出幾里路,後面就有一匹黑馬旋風般趕來。這是軍團部的騎兵通訊員,他來到團長、政委面前翻身下馬,遞過來一封緊急文書。楊成武接過一看,原來是軍團長林彪和政委署名的命令。上面寫道:“軍委來電限左路軍於二十九日奪取瀘定橋。你們要用最高速度的行軍力和堅決、機動的手段,去完成這一光榮偉大的任務。”後面還有幾句鼓勵的話,說:“你們是火線上的英雄,紅軍中的模範,相信你們一定能夠完成這一任務的。”
楊成武看過命令,遞給了團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