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櫻桃顯得十分果斷。她安慰了賀子珍幾句,就跑上去報告董老。董老吃驚地說:“那怎麼行!不過這事應該報告澤東同志知道。”
櫻桃就坐在路邊等候毛澤東上來。
毛澤東睡得最晚,往往也出發較遲。每到一地,按照他的要求,警衛員先安排辦公的地方,也就是說,把老百姓的門板支起來,當做桌案。如果門板少,不夠搭鋪的,他就同警衛員滾在一起在稻草鋪上睡了。因為睡得過晚,他睡下時也就快到了別人起床的時間。由於敵人經常在後邊銜尾而追,又不能起得過遲。當時,幹部團擔任總部的警衛,幹部團團長陳賡就特別指定一個幹部來關照毛澤東的起床和出發諸事。如果他起床過遲,就要去督促一下。毛澤東往往因起床過遲,飯也顧不上吃就立刻出發。等走上一二十里路才吃早飯。而這時,盛在藍瓷飯盒裡的飯早已冷了,如果臨近有老百姓,就去燒一點開水,或要一點熱米湯拿來泡飯。
櫻桃在路邊久等不至,就騎上馬向回走了一程。果然在村邊一棵大樹下,見毛澤東正坐在那裡吃飯,警衛員在旁邊守候著他。櫻桃走過去,瞅了瞅,見飯盒裡僅有一點辣椒,不無憐惜地說:“毛主席,你天天吃冷飯怎麼行呀!”
“不不,我剛才還要了一碗熱米湯呢。”他笑著說,“櫻桃,子珍這幾天怎麼樣?”
“還好,就是她提出了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毛澤東仰起臉,停住筷子。
“她要求寄下。”
“為什麼?”毛澤東一驚,把飯盒放到一邊去了。
“她說,太拖累人了。”
“噢,這個,我去找她談談。”
毛澤東把剩下的飯,三口兩口就扒了下去,隨即上馬,同櫻桃一起奔往前面去了。
不一時,便趕上了休養連。毛澤東老遠就看見了丁班長那個大個子,在路邊下了馬,走到擔架旁邊。賀子珍閉著眼睛,臉色蒼白得厲害,連平日的紅唇也成了白的。
毛澤東向兩個擔架員打了招呼,接著輕輕地喚了一聲:“子珍,你怎麼樣?”
賀子珍睜開眼睛,一看是毛澤東,先是有點驚愕,接著臉上浮出幸福的微笑。
“傷口疼得很吧?”毛澤東走在擔架旁邊,邊走邊問。
賀子珍微微地搖了搖手,算作回答。
“那你為什麼要寄下呢?”
“我把你們都拖累苦了……”
賀子珍說著,淚蛋子一個接一個地滾了下來。
毛澤東心裡一陣難受,拭去她的眼淚,安慰道:“怎麼能說這個?不管情況多麼惡劣,我們都會把你帶出去的。”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我影響了大家,也影響了你。……前面就是金沙江,這麼多傷員,怎麼過得去呢!”“快不要胡思亂想!”毛澤東聲音裡充滿一種有力的東西。“不管別人怎麼想,至少在我個人,我認為金沙江是一定過得去的。”
賀子珍沒有再說什麼。她望望毛澤東又黑又瘦的臉上,兩眼炯炯有神,似乎包藏著一種鋼鐵般的意志。相比之下,她覺得自己太脆弱了。
毛澤東安慰了她一番,把她的亂髮理了一理,把白毛巾給她蓋好,隨著擔架走了很遠的路。
毛澤東不時望望賀子珍蒼白的臉,心裡不勝酸楚。看來她的危險期並未度過,仍處在生死未卜之中。這不能不引起他的深深的憂慮。也許是將要失去她的隱隱恐懼,使他想起她的種種好處。
一九二七年的十月,當三十四歲的毛澤東率領著秋收起義失敗的隊伍,萬分疲憊地爬上井岡山時,他就看到這位井岡山上最早的女戰士了。那是在井岡山窄窄的山徑上,毛澤東披著滿身風塵,穿著一套灰色中山裝,拐著一雙磨傷而又化膿了的腳,來與山上的農民武裝的領導者賀敏學(賀子珍的哥哥)、王佐、袁文才會面,隊伍裡就有這位年輕秀麗的姑娘。其時,賀子珍已經是中共黨員,並且有了一些戰鬥經歷。也許革命與戰爭,使人們美好的品質最容易顯現,這一對不期而遇的革命者,在共同鬥爭中,愛情的種子就悄悄發芽。這是毛澤東在槍聲與戰塵中遇見的一位知己。隨後,他們的感情就同這塊中國最早的革命根據地一起建立和成熟,成為名符其實的戰友了。
毛澤東的確從心裡愛她。她不啻是這大山溝裡一株活鮮鮮的山花。賀子珍不僅生得端莊秀麗,心地純潔,而且相當勇敢。那些雙手打槍之類的傳說,自然是故鄉人的誇張,而她作戰勇敢確是事實。一九二九年初,紅四軍離開井岡山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