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泥濘,那裡更有寧靜,因為靜,極靜,所以更能感受和觸控到那種難以言說的道韻,每一步落腳、每一次步伐都能觸到那種韻律,步步生蓮、足底生花,踏開那泥濘、踏破那黑暗仿似可以踏到蒼穹之上去……我覺得我是可以凌空踏躍而上的,只是後來那份寧靜被打破了……”
玉宓聽著細細柔柔婉婉道來的話語,她抬起頭看著包穀。她從來沒有覺得包穀這麼陌生過,亦從來沒有覺得有如此心疼過,那是一種像有千絲萬縷的絲線從心腔、心臟裡穿過、細細密密織纏的疼。
包穀說:“莫為我傷懷。我是五靈根,又得祖師爺的傳承,註定我要走的修行路與你們不一樣,註定我要經歷更多磨鍊。百鍊成鋼,寶劍亦是一錘一錘鍛打成的。”
追魂閣主、玉修羅、靈兒盡皆動容地看著包穀。那略帶幾分清冷的聲音、輕柔細緩娓娓道來的話語,和風細語般輕描淡寫,述說的卻是包穀所經歷的世間罕有人能夠熬得過來的痛苦煎熬。
那種痛,那些經歷,想想都令人牙齒髮顫、遍體生寒,她卻從那些磨難中熬了過來。
那些經歷是她們不曾有過的,那些感觸、感受、領悟亦是她們無法去想象和體會的。
這些非常人的經歷,足以把人打磨成非常人。
追魂閣主雖然不能體會包穀的心境,卻能看得出包穀待玉宓極不尋常,隱約有一些她待阿乖的感覺,卻又有些不同。她雖總也把阿乖護在懷裡,卻對阿乖極為依賴,只有蜷在阿乖的懷裡才能安心熟睡,有阿乖在身邊才覺心有所依、任這世間縱有千難萬險她亦不看在眼裡,可一旦阿乖鬧脾氣離家出走或藏起來躲在她看不到找不到觸不到的地方,她便覺失了魂、成了那無根的浮萍般彷徨無依、成了那無助的遊魂,直到她找到阿乖,哪怕是遠遠地看著或知道她的訊息、觸到她的氣息,便又覺心安。包穀待玉宓給她的感覺就是哪怕包穀經歷再多的苦難、承受再多痛苦,也要撐出一片溫和廣闊的天地把玉宓護在懷裡。這就像是一個經歷再多苦難再多痛苦都不覺得苦不覺得痛的人。這樣的人有著非常人所能及的堅韌,這樣的人有著非常人所有的隱忍,亦有著非常人所能想象的可怕。誰若不信,便去動玉宓試一下,必然會招到包穀那足以置人陷入萬劫不復的報復。
包穀說不願對玉宓再動情。
追魂閣主卻明白當用情至深的時候那人便已經融進了血脈骨骼靈魂裡、化成了支撐生命跳動的心臟,成為了一種習慣,習慣呵護、習慣保護、習慣守護。
這樣的深情是可悲而又可憐的。可若能得到心愛的人在身邊,那便又是一份至情至愛的相守,至死不渝的愛戀,成仙亦或是死亡與之相比都顯得不堪一提,兩個人在一起便勝過世間一切。便如同她,她從來不要求阿乖有多乖或愛她有多深,只要阿乖的心裡有她,願意在她身邊,闖了禍會往她身邊躲,傷心時會撲在她的懷裡哭,跑出去後會記得回來,出去胡鬧時會想到她,心裡記掛著她,她便心滿意足了。哪怕有時候阿乖壞脾氣上來拿會她撒氣,又或者經常故意拿她使壞、時不時地欺負她,她亦甘之如飴地寵著。只因她的心、她的情已經用在這人身上,不會再有第二個人能讓她再如此付出,不會再有感情去付諸別人,甚至不會再有別人能入她的眼。
任何海誓山盟都顯得那麼微不足道,若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她稱之為“情劫”,用情至深無處可逃的劫。
只是這樣的情,太深太濃,難免會讓人窒息、想要逃離,難免會讓人害怕難以承受,所以她從來不敢告訴阿乖在自己心裡的位置有多重,不敢對阿乖表露出太多的情緒,以至這小傢伙至今還以為師傅是被她厚著臉皮設計坑來的,經常會擔心她的心裡到底有沒有她,隔上一陣子便變著法子來證實她的心裡是有她的,非要證實了才能安心。在每次歡好時都會在那即將衝破臨界點時停住,非得逼她說“愛”說那許多羞人的話,直到滿意才會給她。這讓她挺羞憤,可些羞人的話,聽得自己都面紅耳赤的話、那些想說又不敢、不能說的話又只能在那時才能宣之於口,她說那話時,小傢伙歡欣的神情,那“師傅這樣,我死了也甘願”的樣子令她只覺自己心都要碎了、化了,最後自己每次都融化在阿乖的身下、落在阿乖的掌中什麼也不剩。
她總是難以抗拒、情以自持地沉淪在阿乖的身下,或許就是因為只有在那時她才能毫無保留自己的情感,才情恣情地告訴阿乖、說那些她想說而阿乖又愛聽的話,看阿乖那眼中只剩下她的眼神,為她瘋狂的眼神,為她瘋狂、要把她揉碎碾碎在懷裡的瘋狂……
追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