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攬進懷裡,朱承瑾臉頰貼上寬厚胸膛,本已經乾涸的眼眶重新泛淚,收拾好的情緒再次翻波,淹沒心頭的苦澀與親人驟然離去的哀傷,抽空了她往日裡所有的鎮定穩重。
楚清和任她在懷裡抽泣,他與周皇后素來是沒什麼交情的,他是外臣,周皇后既是皇后又是長輩,只是朱承瑾實打實的傷心,情緒不免感染。
楚清和安撫的拍拍她背脊,摟著少女嬌軟身軀,心也跟著朱承瑾每次抽泣而顫著,“逝者已逝,生者當節哀。你若是一直如此,更是無法勸慰昭華公主與太子了。”
朱承瑾道,“這幾日我要留在宮裡,陪著皇祖母還有昭華姐姐,府裡的事兒左右有孃親安排,若是柳氏再找麻煩,只管讓宣嬤嬤出面應對就是。”
她聲音還是避免不了的帶上哭腔,可是眼淚卻逐漸停下了,楚清和柔聲與她說話,“家中的事不需操心,你在宮裡千萬保重好自己。”
“放心吧,”朱承瑾與楚清和只匆匆說了幾句就折返回去,昭華一直未進水米也不休息,太子皇帝太后誰勸了都沒用,她心裡擔憂得很。“你先回府吧。”
楚清和與她分別之際,夫妻二人,楚清和只說了一句:“太子要對付四皇子了。”誰也沒聽見,除了朱承瑾。
朱承瑾心道,若是周皇后將路鋪就如此,太子還不對付四皇子,那才叫不對勁兒。“萬事小心。”
“你也是。”
清塵與劉夫人正在說話,清塵道:“衛郡王應該是被放進宮祭拜了,等祭拜結束,引著四皇子去看看這位兄長。”
劉夫人道:“這事兒,讓張側妃提上幾句旁敲側擊的,四皇子那邊倒是沒什麼問題。衛郡王……”
清塵淡淡一挑眉,“給他送去的酒菜裡,記得添點耳花頂。”
劉夫人道:“是。”
耳花是鵬城野外長的一種小花兒,形狀像是人的半邊耳朵,這種花本是無毒的,可是清塵那時候在軍營中閒來無事,整日裡愛摘花弄草的自己來玩兒。某日他將耳花頂端嫩芽都掐下來,又打了只鴿子,煮了燉湯,隨手灑了一些碧綠嫩芽進去擺著好看。還想著獻殷勤送給周小姐,周珮俞都快被氣死了,“聽說荀公子這鴿子是彈弓石子打下來的,可真是好功夫啊。”
清塵那時候還是個心性單純的少年郎,聽了意中人誇讚一頓謙虛。
周珮俞二話沒說起身就走了,事後還是周將軍為他解惑,那一窩鴿子正是周小姐周珮俞養來留待日後與某位荀公子鴻雁傳書的。得了,鴿子還沒養大,先被要傳書的人給煮了一隻,這人還巴巴送來給自己。
荀公子沒辦法,自己也喝不下這一鍋鴿子湯了,便索性分給自己屬下。
誰知道往日裡沉穩屬下喝完,竟是變得暴戾非常,似乎是變了個人一樣,荀公子還找周珮俞道:“你這鴿子有毒!”
惹得周珮俞,端莊大方的大家小姐,都忍不住抬腳踢了一下荀公子的小腿,“你加了什麼東西進去?”
由此一事,清塵才知道耳花頂會使人心性失常,變得暴力蠻不講理。
只是這種東西,掐下來和菜碎差不多大小形狀,誰也不會在意,單看又的確無毒,只是用到了一定劑量,還得熱水煮沸才能有效用。這等東西,尋常太醫都察覺不出,若不是當年那一遭,清塵也不會明白。
清塵鋪開信紙,頓了半晌才緩緩提筆落下幾字——“借刀殺人。”
刀為四皇子,人則是衛郡王了。
他剛想讓劉夫人藉機將這紙條遞進宮,忽而又想到什麼,道:“算了,太子該明白的,他也應當能狠得下心。”
三皇子祭拜了周皇后,陸賢妃苦苦哀求,他也沒能留下來守靈,被押回了監牢。
殘荷已死的事兒,現在也只有皇帝太子與孫秀知道,其他人的心神,都被周皇后之死奪去了,誰還記得起一個殘荷。
而當三皇子吃下回監牢後的第一口飯,也就落入了清塵的網中。
清塵要為太子蕩平障礙,三皇子陰沉,野心不輸四皇子,二人皆要除了,他才算是對得起周皇后,能安心去見她。
三皇子、四皇子,清塵心中默唸,而後是——皇帝。
一環套一環,棋盤已經擺好,誰也逃不出去了。
☆、第二百零八章、兄弟鬩牆
張側妃做事是向來謹慎小心,若說有什麼疏忽的地方,便是不知不覺間,馬庶妃與林念笙成了一夥兒。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道理是亙古不變的,尤其是在女人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