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過——你回首看得越遠,你向前也會看得越遠。”秦淺緩緩出聲,依舊是風輕雲淡的語氣。
“當你看深淵夠久時,深淵也會會看向你——這是尼采說的,”Thomas挑眉回敬,“你知道,有時候帶著點瘋狂偏激的人往往最為純真,能看到實情。”
“可是你我都已不是瘋狂能純真的年紀,”秦淺笑,修長的指轉了一下玻璃杯,裡頭的茶葉輕輕飄浮,他的眼神有一些恍惚。
“你喲啊買什麼自己決定就好了,不用問我……”身旁的有人經過,打著電話。
——真好笑是不是?我花錢,原本是買你的問心無愧,卻買了滴眼淚。
倔強的聲音又在心頭隱隱飄過。
他這是怎麼了?眉心輕蹙,他有些氣悶地想。
從上午到現在,更確切地說,從上週六晚上到現在,他都被莫名其妙的思緒所困擾著。
許多畫面,聲音,總是會不經意地躥上心頭,挑戰著他素來平靜淡定的心情。
會議室裡,他聽過她壓抑的哭聲,巴黎街頭,他看見她落寞地彈唱,他帶著傷心醉酒的她回家,第一次擁抱是她最無助的時候要求的,那一夜他聽她講述心底的那些陰暗……他知道她所有的傷痛,脆弱,茫然,所以也明白曾經的那份感情,和那個男人在她心中的分量。
他清楚記得,午夜街頭,那一對相擁的年輕身影,一眼望去,那樣動人的風景,連周圍的燈火都闌珊失色。
觸到了她震驚的目光,他視若無睹地轉過頭。
燙著了手,他也若無其事地彈指菸灰。
他依舊握著酒杯,和同伴們談笑風生,只是突然有些心不在焉。
——請你讓我相信,這世上仍還有值得你喜歡的人。
她曾望著他說,眼中含淚,卻忍著不讓它們掉下來。
就像今天在他辦公室他明明紅了眼眶,背影卻依舊決然。
喜歡,什麼是喜歡?
他自嘲地一笑,已經不願再去想,為何上午在等不到她一句解釋時,他向來引以為傲的自制力會輕易瓦解。
他那些話很刻薄,她知道。
可已經說道如此絕地,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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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Jean明天和另外兩名同事去德國,和那邊幾個代理商會談。”Thomas瞅著他沉默的表情道。
“是麼?”握杯的手微微一頓,秦淺神色平靜地放下杯子慢條斯理地拆開筷子上的紙套,“去幾天?”
“要去柏林,法蘭克福,慕尼黑,還有多特蒙德,所以要三天的樣子。”Thomas答。
“哦,”秦淺點了下頭,“這個叉燒酥今天做得有點油,你脂肪肝,少吃一點,吃蝦餃吧。”
Thomas一怔,看著他半響,覺得有些不對勁,卻又說不出所以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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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來來,下午茶點,Jean帶回來的巧克力……”
“呵呵,我最愛的Feodona的薄板……”
外面傳來一陣喧鬧,秦淺抬起頭,透過半掩的百葉窗,望著外面的人影攢動。
只是數秒,他的視線又回到設計圖中去。
“Kevin,Jean給你的。”Rita敲門進來,把包裝精美的金屬盒放在桌上,又轉身離去。
秦淺依舊聚精會神地望著電腦螢幕,房間裡此時的安靜,和外面享用下午茶的氣氛截然不同。
許久之後,他才靠在椅子上,黑眸靜靜注視那個盒子。
她回來了。
拆開包裝,裡面也是巧克力,和別人並無不同。
她似乎沒有幼稚地和他賭氣,依舊一視同仁地給他帶份小禮物。
掰了一小塊巧克力放入口中,濃烈的苦澀感在舌尖漫開,一直滑入肺腑。
他忍不住懷疑,這是他吃過的最苦的巧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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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開門,熟悉的身影頓時躍入眼簾,她還沒有離開設計部。
這一瞬間,他不由一怔,停住腳步。
她背對著他,正在和一名同事說話,窗外午後的陽光,正透過明淨的玻璃照進來,淡淡的光暈籠著她的側臉,他幾乎可以感覺到她在微笑。
她已經不是初遇時那個茫然的小女孩,已經開始成長,變得瀟灑堅強。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