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紅燒乾鮑,一大盆“醃篤鮮”。當下吃得許耽這大老粗是滿嘴流油,讚不絕口啊。
是勳就問甘氏:“此皆昔日先妣曾烹炒者也,勳亦略加生髮,夫人以為如何啊?”甘氏答道:“妾不知炒之一法,竟可施於如此繁多的材料,令慈真巧手者也。前日僅為一道炒蕢享君,而君百倍還報,愚夫婦實不敢當。”說著話,微微地抿嘴一笑。
就這一笑,看得是勳是魂飛天外,好不容易才收束住心猿意馬,急忙搖頭:“若無賢夫婦所贈豆油,勳安能為此?”許耽介面道:“不過一些豆油而已,侍中若有所需,耽將按月相供。”
是勳趁機就問啦:“勳有二事相請,不知肯俯允否?”許耽說你講吧,只要我拿得出的,無有不允啊。是勳心說你倒是大方,不知道究竟想求我點兒啥了,今天可不能再因為美色、佳餚而迷迷糊糊的。一定要探問個明白。於是答道:“其一。未知榨油之術,可能相傳否?若得相傳時,亦不須總煩勞將軍相贈豆油了。”
許耽說這個簡單,也不是啥不傳之秘,我送一個會榨油的工人給你就得。是勳大喜,接著又求告道:“尊夫人善炒者也,勳意內子前往府上,向尊夫人求教一二。可乎?”許耽笑道:“此易事爾,耽必掃榻而迎尊夫人。”
是勳聽了這話就是一愣,隨即在心中罵道:大老粗就是大老粗,還學人用成語,如此不倫不類——你掃榻相迎我老婆?你究竟想做些啥了?!
瞧許耽的眼神,就不似有心之失,他也只好暫忍閒氣,含糊了過去。等把許氏夫婦送走以後,曹淼就斜著眼睛問他:“夫君在筵間不時覷看許夫人,何故也?”
是勳心中暗驚。這女人的直覺還真是敏銳啊,趕緊撇清:“安有此事。汝誤看了。”曹淼撇撇嘴,輕輕冷笑道:“許夫人甚美,據聞前在徐州,又與夫君曾有一面之緣。若非先已聘妾,想必要向故陶牧相要許夫人了?且老實言,可曾有此心否?”
是勳指天劃地地發誓說絕無此心——他說的倒也是老實話,遇見甘氏那時候,他一門心思都在琢磨怎麼度過陶謙遇刺的危機,怎麼把徐州順利綁上兗州的戰車,自己確實目眩於甘氏的美色,可根本就沒時間琢磨把她弄到手的問題啊。等自己正經開始琢磨吧,那可惡的陶商,又自作主張把她嫁給許耽了……
曹淼將信將疑,只得暫且作罷,可是隨即又皺眉道:“妾又不能烹煮,如何去向許夫人求教?夫君便如此希望賤妾學會廚中之事麼?”是勳說我只是喜歡吃甘氏做的炒菜,可人家好歹是將軍夫人,總不能光派個廚子過去跟她學吧?你作為我的代表,帶上幾名婢女和廚子前去便是,主要讓他們學,你在旁邊督著就成。
糊弄走了老婆,是勳返回書房——如今的宅院雖大,僕役也多,人來人往的,他就覺得還不如前一世那五環外四十多平的二室一廳來得清靜,更感覺是個人的天地,而不是公共場所,所以有事兒沒事兒,不管是真讀書是假讀書,總喜歡躲進書房裡去。是勳的書房,僕役非得傳喚是不能擅入的,就連曹淼也必須在外請問,老公允許了才能進來。
是勳仰躺在靠背椅上,略微整理一下思路。剛才在宴會上跟許耽閒聊、套話,終於明白這傢伙的意思了。許耽本丹揚山民,陶謙募兵的時候加入,因其孔武有力,又有一定的領導天分,所以很快受到提拔。徐州丹揚兵原本的將領,死的死,走的走,還有兩三個曾經欲叛陶謙而被剷除,最終這根底淺薄的許耽反倒上了位,短短五年間,即成為丹揚督,被陶謙封為中郎將。
許耽精弓馬、善搏殺、貪逸樂、好女色,原本在徐州,他除了陶謙誰的面子也不賣,連曹宏兄弟和麋竺兄弟都無法制約,還必須卑辭討好,厚禮拉攏。陶謙死後,他對陶商的態度也頗為傲慢,因此陶商才會為了籠絡他,把表妹甘氏嫁之為妻。
但是這回曹操把他誆到許都,剝奪了他麾下的兵馬,光封了個“寧淮將軍”的空頭銜。雖說俸祿優厚、供養不缺,但許下本多高官,沒多少人把這麼個雜號將軍放在眼裡,況且還是不讀書的大老粗。許耽甚為憋悶,就希望可以透過走是勳的路子,請曹操放自己到外郡去——哪怕不回徐州,不帶丹揚兵呢,只要能夠分塊小地方稱王稱霸就成。
看起來,這位許將軍入都才僅數月,原本驕傲的性子就給磨得相當圓滑啦——或許他天性本就如此,要不然也不會討得陶謙的歡心,只是因為當年有陶謙撐腰,有丹揚兵做後盾,才變得飛揚跋扈起來——對是勳極盡討好之能事,頭回見面,就把老婆都派出來給做菜……(未完待續。。)
ps: 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