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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部分

珂賽特在想:“這軍官一定是駐紮在巴比倫街的那個部隊裡的。”第二天,她又看見他走過。她注意了一下他走過的時間。從那時候起,難道是偶然嗎?幾乎每天她都看見他從這裡經過。那軍官的夥伴們也發現了在這座“不修邊幅”的園子裡,那道醜陋的老古董鐵欄門的後面,有一個相當漂亮的小妞,當那俊美的中尉走過時,她幾乎老待在那地方,這個中尉,對讀者來說並不陌生,他叫忒阿杜勒?吉諾曼。

“喂!”他們告訴他說,“那裡有個小妞兒對你送秋波呢,留意留意吧。”

“我哪裡有空,”那長矛兵回答說,“如果要留意所有對我留意的姑娘,那還了得?”

正在這時,馬呂斯懷著痛苦的心情,正向著死亡之路走下去,並且常說:“只要我能在死之前再見她一面就好了!”如果他的這個心願能夠實現,他便會看見珂賽特這時正在瞟一個長矛兵,馬呂斯會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就含恨而亡。

這是誰的過錯?誰也沒有過錯。

馬呂斯的性格是陷進了苦惱便停留在那裡面,而珂賽特是掉了進去還能再爬出來。

珂賽特正處在一個十分危險的階段,也就是女性缺乏指點、全憑自己想象虛構的那個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時期,在這種時候,單身的年輕姑娘便好象葡萄藤上的卷鬚,不論遇到的是雲石柱子上的柱頭還是酒樓裡的木頭柱子,都會一樣隨緣攀附。這對於每一個沒有父母的孤女,不管是貧是富,都是一 個危險的時機,一種稍縱即逝、並且起決定作用的時機,因為家庭的富有並不能消除錯誤的選擇,錯誤的結合往往發生在極上層;真正的錯誤結合是靈魂上的錯誤結合,並且,很多默默無聞的青年男子,沒有名氣,沒有背景,沒有錢財,卻是個雲石柱子的柱頭,能撐持一座偉大感情和偉大思想的廟宇。同樣,一個上流社會的男子,百事順心,家財萬貫,穿著擦得油光鋥亮的長筒靴,說著象上過漆的美麗動聽的語言,如果不從他的外表去看他,而是從他的心靈,就是說,從他留給一個婦女的那部分東西去看他,便只是一個愚蠢至極、心懷各種下流輕狂的強烈慾念的蠢貨,一根酒樓裡的木頭柱子。

珂賽特的靈魂裡有了些什麼呢?平息了的或沉睡中的熱烈感情,不穩定狀態中的愛,某種晶瑩清澈、到了某種深度便有些混濁,再往下去便有些灰暗的東西。那個漂亮軍官的形象是反映在表面的。在底層上有沒有印象呢?在底層的極下面呢?也許有。珂賽特不知道。

突然一樁少見的意外事件發生了。

二珂賽特的恐懼

在四月的前半個月裡,冉阿讓進行了一次旅行,我們知道,每隔很長的一段時間,他便要出門一次。每次離家一天或兩夭,最多三天。他去什麼地方?沒有人知道,連珂賽特也不知道。可是有一次,在他出發時,珂賽特坐著馬車一直把他送到一條小的死衚衕口,她看見在那轉彎的地方有幾個字:“小板巷”。到那地方以後他便下了車,原車又把珂賽特送回到巴比倫街。冉阿讓作這種短期旅行,常常是在家用比較緊張的時候。

冉阿讓因而不在家。他臨走時說:“三天左右,我便回來。”那天點燈之後,珂賽特便獨自待在客廳裡。為了解悶,她開啟了她的鋼琴蓋,一面彈伴奏,一面唱,唱的是《歐利安特》①裡的那支《迷失在森林中的獵人們》,這也許是所有音樂中最動人的曲子了。唱完以後,坐著發呆。

突然,她彷彿聽見園子裡有人走動。不會是她的父親,他已經出門去了,也不會是杜桑,她已經睡了。當時是晚上十點鐘。客廳裡的板窗已經關上,她過去把耳朵貼在板窗上面聽。好象是一個男人的腳步聲,並且走得很慢。

她趕緊上樓,回到她的臥室裡,開啟板窗頭上的一扇小窗,朝園子裡望去。那正是圓月當空的時候。月光把大地照得如白天一樣清楚。園子裡什麼人也沒有。她又開啟大窗子。園裡毫無動靜,她望見街上也和平時一樣荒涼。珂賽特心裡想,是她自己弄錯了。她自以為聽見了什麼聲音,其實是韋伯那首陰森神怪的合唱曲所引起的錯覺,那曲子帶給人們一種幽深恐怖的意境,一種山林震撼的形象,在那裡,人們能聽到獵人們在悽迷的暮色中徘徊躑躅,枯枝脆葉被他們一一踩碎的那種聲響。

她不再去想它了。

珂賽特生來就不怎麼知道害怕。在她的血液裡,生就了那種赤腳走江湖、敢冒風險的女人的東西。我們記得,她是一隻百靈鳥,不是白鴿,她有一種粗放勇敢的氣質。

第二天,時候還比較早,在天剛黑時,她在園裡散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