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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不管怎麼心裡暗示自己:死不可怕,一刀子下去就結束了。可是她終究是怕死的。能活著為什麼不好好活著呢?有誰是願意去死的呢?

她很怕死,她也不想死。

她鼻子酸澀起來,她不過就是想要好好活著,怎麼就這麼難哪!

要是那次她稍稍偷一偷懶,不去打掃西禪院的話,她就不會去扶鳥窩;她不去扶鳥窩的話,她也不會爬到樹上去;她不爬到樹上去的話,她也不會不小心摔落下來;她不摔下來的話,她也就不會正好摔到那什麼王爺身上,不摔到他身上的話,她也不會打噴嚏;不打噴嚏的話,她也就不會吐他一臉口水;不吐他口水的話,她也不用這麼慌忙地逃下了山。

要是一切都沒有發生的話,按照原計劃,那日之後,過不了多久她就會偷偷下山,然後去嵩雎書院過上三年平穩的日子。

然而現在……她真真是悔恨哪,一口老血都快嘔出來了。

她摳著扶手,直到有人進來收碗筷了,她才恍覺指甲疼得厲害。扶手上被她的指甲摳出了一絲一絲的刺啦痕跡。她惶恐地擋住扶手,看著來人將東西收拾拿開。

收走碗筷後,大約過來一盞茶的功夫,又有人抬了木桶進來。她的眉心糾成一坨,困惑地看著進進出出的侍女。

熱水撲通撲通地倒進木桶裡,冒出來的水霧模糊了顏遲的視線。侍女倒完水後,向她走過來,作勢要解開她的衣服。

顏遲急忙躲開。

“你幹什麼!”

“請公子沐浴。”侍女彷彿木偶般,聲線單調,機械地答道,說著又來扯她的衣服。

“我自己來!”顏遲拍開她的手,“出去!出去!”她惱怒地緊攥著領口。

侍女靜默片刻,然後退了出去。

顏遲看著木桶,遲遲不動。

洗乾淨再去死麼?她低喃。

“公子請快些沐浴更衣。”侍女的提醒從屏風外傳過來。

顏遲鬆開抓皺了的衣領,盯著熱氣騰騰的水面。她方才只是應付侍女而已,根本就不會去洗,哪知道侍女根本沒出去,在屏風那頭監視著她呢。

她向旁邊疊堆起來的衣服投以一瞥。

顏遲撓了撓鼻子,原本想作假糊弄過去,但是好像不好糊弄啊。

她橫了一橫心,洗就洗吧。

她解開衣帶,為難地看了一看高高的木桶。她圍著木桶繞了半圈,才發現下面有一個小階梯,她踩著階梯慢慢地進入了木桶裡。

溫熱的水流包裹住全身,緊繃了一天的身體舒緩開來。她長長地舒出一口氣。

溫熱的水打溼了她散下來的長髮,她捲起頭髮,沿著耳背輕輕一扯。長髮脫落到掌心。

反正已經被發現了,她還帶這假髮作甚。只是……她摸了下還沒長長的頭髮,現在這模樣要是不帶假髮的話,看著有點兒奇怪,還是把假髮帶著吧。

由於害怕有人突然闖入,她洗得很快,出了浴桶,套上衣服。

衣服有幹洌的氣味,月白色長衫不大不小,穿上正好和貼。她抱起學子服,疊整後好,放在一邊。

這時候,侍女進來了。

侍女要幫顏遲梳頭。顏遲一口拒絕,說她自己可以。拒絕之餘,顏遲驚恐,這到底是要幹嘛?

她將頭髮梳好,用束帶綁高,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正是十幾歲的年齡,肌膚如若凝脂,鮮嫩光滑地不像話。

侍女抬頭,看著從屏風裡面出來的人,有些許驚訝。少年穿著月白華服,唇紅齒白,眉宇秀致,眼尾圓圓的一點殷紅襯得整張臉瀲灩至極,根本不像一位公子,簡直比那女子還要俊俏幾分。

“公子,請隨奴婢來。”侍女從少年身上移走目光,說道。

顏遲一句話也沒問,跟著她出去。

初春夜間涼氣侵襲,顏遲攏了一攏衣服。侍女手中提著的燈輕微搖晃著,那燈光似乎沾染了冷氣,散射出來的光芒都是冷冷的。

她看著地上燈影映出的長長的人影,偏頭瞅了一眼緊跟在身後兩寸遠的高大男子。

她不知要去哪兒,她沒問,也不打算問,跟著侍女去就是了。

七拐八拐,不知走了多久,終於在一座院子裡停了下來。

“王爺,人帶來了。”她聽見侍女恭謹道。

顏遲心尖兒一凜。

過了好久,才聽裡面的人應道:“嗯。”

“請公子進去。”侍女屈腰作禮。

顏遲的鞋子像粘黏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