縛靈?我在夢裡暗想,跟著他的步伐往前走。我見他走上一段高臺,走到一個練劍的年輕男人身旁。我也不由自主跟了上去,卻見那年輕男人的背影異常熟悉——莫非是少年吳聃?
“師兄。”縛靈笑道,溫柔的眉眼也跟著彎了起來。
我見那年輕男人也轉過身來,仔細一看,果然是少年版的吳聃。兩人相識而笑,不知說著什麼話兒便往前殿走去了。山峰蒼茫,倆人的人影也顯得如滄海一粟般寂寥。
我心中咂舌,暗想自己一定是闖入了縛靈的夢境。可憐的娃變成鬼之後回憶的不是姑娘,而是吳聃這個摳腳大漢。
接下來的夢境似乎都是縛靈的。透過這四周的山石風景,粗略判斷這就是茅山派所在的地方。但是他的夢境裡沒有別人,全都是吳聃。確切地說,是他跟吳聃倆人。
我心中好笑,總覺得是自己走進了古劍基譚的片場,合著這是歐陽少恭跟屠蘇在秀恩愛呢?
不知何時,夢境戛然而止。我迷迷糊糊地醒來,冷不丁覺得床前站著一個人。這人背對著我,安靜地站著,臉朝著吳聃那張床的方向。
我立即警醒過來,翻身坐起。等我看清了這人之後,不由有些驚訝。他不是一個“人”,而是縛靈的鬼魂。
“你,你怎麼出來了?”我吃驚道。
縛靈回頭,將手指舉到唇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我見一旁吳聃正睡得沉,沒什麼動靜。
“我要走了。”縛靈低聲道:“轉世投胎。”
“你不是炎魔嗎?不是一直藏在我身體裡的嗎?”我低聲道。炎魔的力量不是已經跟縛靈糾纏在一起無法分割的麼?怎麼這會兒縛靈變成了普通的鬼魂?
“這要感謝你從地府將我喚醒。再度看到師兄,我以往的意識甦醒,擺脫炎魔的力量,重新變成普通的鬼魂。對了,可惜我沒有能力將炎魔的地獄之火從你身體裡驅散。”縛靈輕聲嘆道。
我聽完之後滿臉黑線:“哥們兒你的意思是,你拍拍屁股走了,卻給我這兒留一定時炸彈?”
縛靈笑了笑:“也不會,只要你學會平衡炎魔和蛟龍內丹的力量,你的道法會更上一層樓。”
我苦笑道:“這哪兒去控制啊,這才叫一半兒海水一半兒火焰呢。”
縛靈正色道:“事在人為。只要這種能耐存在於你的身體裡,那你就有機會控制它。”
我揉了揉眉心,說道:“好吧,先別說這個。你呢,為什麼突然可以轉世投胎?不是要被扣押到地獄中永受烈火焚燒麼?不會回去之後還這麼倒黴吧?”
縛靈輕笑道:“不會。十多年的焚燒之苦,已經贖掉了前生罪孽。現在我可以重新開始了。”
我點了點頭,想起夢裡基情四射的情景,忍不住說道:“要不我喊我師父起來,你來跟他道個別?”
縛靈連忙擺手道:“不不,還是算了。道別何用,終究還是死別。”
我看了一眼吳聃背對著我呼呼大睡的身影,真想上前一腳踹醒他。同時心中也有一點小嫉妒:憑啥這個胖乎乎的摳腳大漢就有那麼多神仙一樣的人物喜歡。而且男女通殺。但想想吳聃年輕時候的模樣,我內心平衡多了。
如今有句話叫做:不必悲傷,不必憂愁,只要好看就行了。找不到好工作不要灰心,因為現在主要看臉……多麼痛的領悟!
眼見著窗外天色快亮了。在這黎明與暗夜交接的時候,我見兩個鬼差悄然出現,默不作聲地給縛靈套上牽魂繩。那是一條繞在鬼魂雙手手腕上的繩索,方便鬼差拉著鬼魂回陰曹地府。
縛靈又回頭看了吳聃一眼,便跟那兩個鬼差消失在最後的暗夜中。沒多會兒,雞鳴三遍,凡塵的第一抹晨曦破雲而出。
亮光映在窗欞上,我見吳聃依然沒動靜。我再也沒了睡意,便將吳聃推醒。
吳聃揉了揉惺忪睡眼,嘟囔道:“怎麼這麼早叫我?這才幾點?”
“師父你真能睡,剛縛靈走了你知道麼?”我問道。
“縛靈?”吳聃怔了怔,隨即沉默下來,半晌後輕輕“哦”了一聲,沒有太多的言語。
“師父,你也不起來給人送送行。”我冷哼道。
吳聃無奈道:“人都死了,我怎麼送行?說別走?不可能。相對相見,又說什麼呢。”
我撇嘴道:“真薄情。”
被我喊起來之後,吳聃也沒了睡意,於是我倆起床洗漱。早上的陽光慢慢落滿了院子,映在觀音寺前院兒那古樹身上。樹身上飄飄灑灑的紅色許願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