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吾一死,追兵又敗,破羌城的燒當羌殘部徹底當起了縮頭烏龜;雖然收攏各路敗兵之後,他們兵力上仍是比虎字營、英字營多出不少,但是膽氣鬥志全無,再不敢東來捋小老虎的虎鬚。戰後一連數rì,允吾四周一派安寧。
有了小老虎爭取來的時間,成公英放心不少,從容部署遷徙事宜,很快將兩營在允吾的資產、家眷悉數搬運一空。除了允吾城裡,包括榆中等地同樣也在遷離之列;湟水之戰同樣也鎮住了漢陽、金城各地的熟羌部落,不論是坐觀虎鬥的,還是有心投效燒當羌的,全都屏氣斂聲,哪怕兩營遷離的隊伍沒有多少兵卒保護,也無人敢打他們的主意。
柯吾帶著兩萬大軍都保不住項上人頭,那些牆頭草的部落,實力最強也不過柯吾所部的十分之一,誰敢在這種時候出頭找死?
直待老弱婦孺撤盡,小老虎也要拔營之際,突然接到探報訊息,柯爰知健來了。
“於菟,你斬了柯吾,看來著實把柯爰知健那老賊惹怒了。”成公英看著探報送回的訊息,苦笑著說道。
小老虎心下沉重,面上卻絲毫不顯。順手接過寫著軍報的布帛,略略掃了一眼;“來了就來了,遲早的事情。”小老虎看著布帛上面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覺得既是彆扭。又是自得。為學業的事情,小老虎沒少挨老邊的訓斥,其中一條就是字寫得難看。如今看了斥候寫得這些軍報,心中不免得意,自覺自己的字已經比許多人寫得好了,卻不想一想,尋常斥候哨探能認幾個字的在軍中就是了不得的人才,哪裡像他這個主將。明明有老邊這等涼州名士教導,卻連字都寫不好,真真應了“朽木不可雕也”的老話。
小老虎心裡自得其樂,一時將柯爰知健大舉來襲的憂慮了下去。成公英卻沒有他那副寬闊心懷,面sè愈發凝重了幾分,突地問道:“於菟,你把柯吾的人頭帶回來,卻待如何處置?”破羌城下斬了柯吾。小老虎將人頭一路帶了回來,至今已經快有十天了,雖然經生石灰硝制過,但是放久了還是會臭的。
“人頭?”小老虎一怔之後才猛地想起這個事情來。“對了,人頭。我都差點忘了……不過那就是塊爛肉,能有什麼用處?要不。賣給柯爰知健,不知道他想不想買?”
成公英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憋得直翻白眼:“賣人頭?你當是豬頭肉呢?”
“於菟,這種時候不要開玩笑。柯爰知健獨子被殺,本就恨我們入骨,你要再拿他兒子人頭做文章,是火上澆油!”
成公英苦心勸諫,小老虎聽了卻是冷笑道:“火上澆油?就是要火上澆油。最好那柯爰知健氣不過,立時氣死了才稱我心!”說到這裡,小老虎目光一亮,似乎想到了什麼好主意,接道:“不如我將柯吾人頭掛在湟水河口上,下面再寫一行字,就說‘岑於菟由此北去,未及面辭,奉令郎人頭為致歉意’——你看如何?”
成公英第二次翻起了白眼,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了,乾脆揭過此事不提,轉而催促小老虎趕緊拔營北上。
二人正說話時,突然有人入稟,遞來一個信囊道:“今rì有韓遂使者,前來下書,被我軍斥候拿下,押在營外,搜得書信在此。”
小老虎“呲”地咧嘴一笑,道:“我剛剛把黃觀的人頭送回去,韓文約怎麼還敢派人來?”小老虎這話不過是隨口嘲笑韓遂一通,順手就接過了信囊,開啟一看,失聲笑道:“韓遂這信有意思,居然是來勸降的。”
“勸降,他怎麼說?難道柯爰知健還能放下殺子之仇?亦或者,只是他韓遂自己的意思?”成公英狐疑道。
“都不是。”小老虎冷笑道,“他說,只要我投降,交出手中兵馬,他可以保證,勸說柯爰知健只找我一個人,如此可以保住兩營其他所有人的xìng命。”
成公英霍然sè變:“此乃亂我軍心之計。”
小老虎冷笑道:“我當然知道韓遂沒安好心;鬼蜮權謀,小人手段——老邊當初說的不錯,這個人也就這點本事了,做個參軍、從事綽綽有餘,再往大里說,就上不得檯面了。”
“可是韓文約勢必將此事大肆宣揚,以此動搖我軍軍心,不可不防。”成公英急切道。
小老虎冷笑道:“我親自帶出來的兵,要是那麼容易就被動搖了軍心,那我還是趁早死心,帶著阿孃、大兄亡命天涯去吧!”
“韓文約小人行徑,我們也該有個應對之策。”
小老虎笑道:“應對之策,說沒有也沒有,說有其實也有。”
成公英大喜:“於菟不是哄我?願聞其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