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少年的背影清瘦可憐,與猙獰恐怖的地域氣氛格格不入,子離盯著他的背影,不知怎麼的,竟然看呆了。停了一會兒,他才走上前去,彎腰輕聲問道:“你是哪裡的鬼魂?為什麼不過奈何橋,不去審判司?是有什麼冤情嗎?”
少年抬起小小的腦袋,滿臉淚痕,楚楚可憐,他抽泣著,看清了眼前的男人,登時嚇得臉色蒼白。
子離微一愣神,繼而咬牙道:“好啊,竟然是你!”他一把攥住了流火的手腕,不由分說地扯了過來,恨得牙齒咯咯作響:“你這小王八蛋!今日撞在我手裡,我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心裡已經把地獄裡九九八十一種刑具的名目想了一遍。
流火亦知道兩人結的樑子很深,因此狠命掙扎,還低頭用牙齒咬子離的手,子離隨手打了他一巴掌,捏著他的下巴道:“牙口不錯,我先送你到拔舌獄。”說著揪著他走上了奈何橋。
流火本來還很硬氣地掙扎,直到上了奈何橋,才慌了神,大哭道:“你放開我,我不去那邊,我不去……”哭得十分傷心。
子離恨極了他,他越是不肯去,子離就越要揪著他走。兩人正僵持著,橋上擺茶攤的孟婆笑吟吟地走過來,先是對子離款款行了一禮:“上仙有禮了。”
子離性子高傲,只哼了一聲,並不怎麼理她。
孟婆看了一眼哭泣的流火,對子離道:“這過奈何橋,喝孟婆湯,都是鬼魂們自願的,若是他們不肯,我們也不好強迫。”
子離瞧了流火一眼,見他哭得滿臉都是汗水和淚水,就有些嫌髒地鬆了手,問孟婆道:“這小子怎麼死了?我上次見他時,他還好好的。”
孟婆嘆了口氣,拿出手帕給坐在地上的流火擦了擦眼淚,開口道:“卻是一場意外的災禍。元氏一家積善行德,本來該是福祿壽三全的命。無意間招惹了一尊魔物,那魔物殺了他們一家三口。元氏夫婦已經投胎到富貴人家了。唯有這小孩子抱著奈何橋的橋墩不肯走。我們多少人勸他都不行,閻王給他許下許多好處,讓他下一世託生到帝王家,他還是不願意,因此就讓他一直留在這裡了。”
子離沒有想到會有這種事情,連聲道:“倒黴,倒黴。”又指著元流火說:“他到底為什麼不肯走?”
“他說有幾句話要給陽間的朋友說,求我們給他捎個話,但你知道我們陰間是個有來無回的地方。給兩界的人鬼傳話,是犯大忌的。我們給他講道理,他卻不聽。”
元流火從地上爬起來,一溜煙地跑回去,躲到奈何橋下,抱著橋墩不肯撒手,唯恐又被別人拽過去。
子離見他如此,更覺得好笑:“這蠢小子瞧著跟娘們似的,還挺倔。”
“何止是倔,簡直成了我們冥界的釘子戶了。”孟婆笑了笑,重新回到茶攤去燒茶了。
子離低頭想了想,微微一笑,漫步走到元流火身邊,做出一副溫柔的表情:“流火,我沒有想到你會遭此厄運。咱們相識一場,如今同在地獄,也算是同命相連了。”
元流火還記得剛才他兇狠的模樣,因此一點也不上當:“你是妖怪,當然可以來地獄了。我是鬼魂,跟你不同。”
子離坐在旁邊的地上,露出溫柔無害的表情,他本來就長得極美,略微露出一點溫柔的神情,連仙魔都招架不住。
“你幹嘛這樣兇巴巴的,”子離道:“我和聞野是朋友,跟你當然也是朋友啦,我想幫你啊。”
元流火聽見了林惠然的名字,眼圈一紅,別轉過臉,淚珠子簌簌地滑過白皙的小臉。
“我能穿梭三界,自然可以幫你傳話,你要和誰說話呀?”子離關切地看著他。
元流火只是低頭流眼淚。
子離察言觀色,試探著問道:“你是想跟聞野說話是嗎?”
元流火抽泣了一聲,輕輕點頭。
子離鄭重道:“你要和他說什麼,只管跟我說,我保證幫你帶到。”
元流火仰起臉想了一會兒,輕聲說:“我現在死了,不能跟他成親了,你叫他再找別人好啦,我不會怨恨他的,但是……他不許把我忘了,要……偶爾想起我……偶爾想一次就夠了。”
子離愣了一下:“你跟聞野,是那種關係?”他搖頭晃腦地笑道:“你很有手段嘛,當初不是被我迷得要死要活嗎?這麼快就把我朋友勾搭到手了?”
元流火臉色一寒,繃著臉不說話。
子離繼續冷笑:“說的真是情真意切,不過聞野目光很高,他瞧不上你這種又矮又蠢的鄉巴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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