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緩緩地轉過身,嚴肅地看著我:“卿卿,先前可知道夜神醫就是定侯?”
搖了搖頭:“不知。”
“唉~”他長長地嘆了口氣,“前天神醫向我提親,雖然拒絕了他,但是也頗看好此人。當時想著,待主上心想事成,為兄可以放開手腳後,就將你許配給他。可是…”燭火下,哥哥的眼眸呈現出內斂的墨藍色,“今日一見,原是定侯。那先前的求親是真心還是假意,是陰謀還是陽謀,我是真不知道了。”我剛要張口解釋,哥哥抬起手,繼續說道,“卿卿,防人之心不可無,為兄雖然不擅權謀,但畢竟經歷過這麼多風雨。人心這個東西,我真的是怕了。”他深深地望著我:“這一切也許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是我韓月簫就只有你這麼個妹妹。為了你,我甘當小人。”
“哥……”怔怔地看著他。
“卿卿。”哥哥慢慢走來,像小時候那樣,輕輕地拉了拉我的髮辮,深邃的眼中滿是傷色:“卿卿,你可怨哥哥?”
擰緊眉頭,詫異道:“怨?為何怨?”
他緩緩走來,兩手搭著我的肩膀,沉沉說道:“很多,很多。”刀刻般的五官顯出點點柔情,“當年哥哥沒護住你,而如今又讓身不由己,卿卿。”肩膀上的力道加重,瞬間又鬆開,“你走吧,回到你師傅身邊,待這裡都安定了,哥哥再接你回來。”
“嗯?!”詫異地抬起頭,灼灼而視,“為何?”
“今日你也看到了,王上已經對你青眼相看。”哥哥的眼中凝著滿滿的擔憂,“我果然還是不精於揣測帝王之心,將你帶回雲都,本是想給你一個安定舒適的生活。沒想到,反而將卿卿拉進了泥潭。”他嘆了口氣,“憑你的一身本事,若離了我,一定更幸福。”他戀戀不捨地放下雙手,偏過頭去,“卿卿,你走吧。”
急急開口:“走?走了,你怎麼辦?嫂嫂怎麼辦?彥兒怎麼辦?弄墨怎麼辦?”
“這些,哥哥自會安排。”
聲音哽咽,拉住他的衣袖,“哥哥,又可怨我?”
他怔怔地回頭,眼中滿是疑惑。
淚水一顆一顆地滑落,心底的傷乍裂開。“當年我眼睜睜地看著爹爹,看著孃親,看著畫眉,看著全伯,看著竹韻,一個個、一個個地為了保護我而離去。而我,卻什麼都做不了,甚至哥哥被俘、被斬,我都只能被動地接受。”看著自己的手,眼前迷濛,“十年,我聽從師傅的安排,留在谷裡日日苦練,為的是再也不讓自己珍惜的人離去。哥哥,可知重逢的剎那我有多興奮嗎?可是我是多麼感恩上蒼嗎?”緊緊地看著他,“原先心底有個大大的窟窿,而如今被哥哥、嫂嫂、弄墨還有彥兒填的滿滿的,好舒服。而如今,面對十年前相同的處境,哥哥卻要我一人離開。”握緊拳頭,淚水奔湧而出,語調顫抖,“我痛了十年了,不想再痛十年!失去的我要用這雙手拿回來,就算是逆天,我也要保住你們!”
噼啦!窗外一聲雷響,夜幕中閃過一道紫電。
“卿卿。”哥哥按住桌角,手掌隱隱發力,“想做什麼就儘管做,哥哥會在後面護著你的。”
“哥……”
“畢竟。”啪地一聲,厚厚的桌角斷裂開,哥哥低沉說道,“我韓月簫也痛了十年,也同樣不想失去。”
燭下,兩兩相望,淚水漣漣。
窗外,疾風苦雨,一園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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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起風了,披件衣服吧。”
青王凌準揮了揮手,身後的內侍恭敬地退後。
“眠州,定侯。”他喃喃自語道,“真是語出驚人,心思縝密。”他揹著手,踱到神鯤五國的地圖前,得顯乖順地拿起宮燈,為他照明。
凌準虛著眼,點了點西南角的蓮州、芒州、苜州、蓉州,略顯蒼老的手一路上移。而後,用拳頭砸了砸西北角的眠州。目光狠戾,恍然地點了點頭:“糧、兵、鹽、鐵、西線,原來如此啊。”
噼啦!寒光撕開夜幕,狂風吹過,撲滅了燈火。
“咳咳!咳咳!”黑暗中,凌準掩著嘴角,一陣撕心裂肺的猛咳。待宮燈再次點燃時,得顯驚慌失措地看著青王沾滿鮮血的手掌:“來人……”
“得顯!”凌準低喝一聲,“不要聲張。”
“可是,王上。”內侍啪地跪下,語帶哭腔,“王上……”
青王兩眼緊緊鎖住神鯤地圖,眉目間充溢著霸氣。半晌,他握緊拳頭,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