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他胸口像要爆裂,難道是那個鬼想要破身而出?他站在迷霧裡,死死地按著自己的前胸,試圖將鬼逼回。
可下一瞬,那個惡鬼變化成了濃濃的腥臭,一路蔓延,最終噴湧在他的嘴邊。
“允之!”
“允之!”
是誰在牽引他的魂魄,是誰讓他如此眷戀?
“嗯……”刺眼的光亮讓他不禁虛起眼。
“允之!允之!你終於醒了!”
入目的是一雙微腫的淚眼。
“卿…卿……”他喉頭乾的發痛,“水……”
“好、好。”
他飲下滿滿一碗清水,真是前所未有的甘冽。
“白天啊。”他看著敞亮的內室,腦中漸漸清明,“卿卿,在我沒好之前千萬不要上朝。”
佳人眼底映著血絲,雖然有損麗容,卻讓他好歡喜。
“嗯,我明白。三殿下這幾日應該有動作,下藥是為了拖住我,不想讓我拆穿吧。”
該死,他的心尖又開始癢了,癢到只想將她一口吃掉。可他現在又能怎樣,又能怎樣?
有心無力啊,不盡惱意滿溢在心間。
“對了,你的那幾個妻妾想過來瞧瞧你。”佳人擰了帕子為他擦拭臉頰,“可張嬤嬤卻不許,將她們鎖在了園子裡。那樣,怪可憐的,你……”
他毫不憐香惜玉地攥緊她的細腕,眸中燃起了熊熊怒火。
“你,你。”他胸口急促起伏,“你是在同情她們?”
佳人吃痛地攏起眉頭:“怎麼了?”
“只有同情?”他幾乎是咬牙切齒了。
她不答,只是靜靜地望著他,眼中只有抱歉。
“算了。”他撇開眼眸,冷生冷氣地開口,“自我十六歲後,每年都娶進一個妾室。哼,你在疑惑麼,為何只剩三個?”他唇邊溢位詭異的笑,“因為女人之間的爭鬥我從不插手,不論誰死誰傷,我都樂見其成。”
“為何?”
終於開口了麼,他暗轉眼珠,定定地看著她:“為何?因為她們的主子都見不得我好啊。”
佳人瞳眸微凝,一臉驚異。
“還活著的三人,一個是我十七歲那年母后娘娘送來的,一個是我十八歲那年三哥硬塞進門的,另一個則是我父王的欽賜。你說,我該在乎她們麼?”
他滿意地看到她眼中的掙扎,軟了嗓音,輕輕地喚著:“卿卿。”
她凝眸望來。
“我最在乎的人是你啊,卿卿。”
她垂著眼,目光沉沉落下。
“卿卿。”他渴盼著她的回應。
“允之。”她的嗓音有些沙啞,“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的見面麼?”
燦瞳驟然黯淡,聰明如他,焉能不知她的言下之意?
冬日之晨,靜默流溢在兩人之間。
不知過了多久,遠遠地飄來清泠纏綿的笛音,如迎風飄逸的絲帶,把人纏繞又解開,解開有纏繞。
無意的一眼,卻讓他胸口血氣再次蔓延。
“卿卿!你答應過我!”他雖咬緊牙關,黑血還是止不住地滲出,“不準想他!不準……”
…………
他不甘心啊,還沒有說完就再次落入甜香。
怨氣在心中鬱結,他含痛閉眼。
“剛才真是謝謝了,你好,我叫韓月下,下個月就滿六歲了。”
嬌軟的童音傳入他的耳際,他倏地睜開雙目,灼灼地看著眼前甜甜笑開的女童。
她眨著清澈的眸子,真誠地望著他,且眼中只有他。
原來這一次他親身入夢,回到了十年前。
她圓髻上的綢帶隨風起舞,調皮地撫上著他的臉頰,癢癢地搔動著他軟軟的心尖。
“握一下,咱們就是朋友了!”她大大方方地伸出右手,粉嫩的唇俏皮地勾起。
他看著這個怪異的動作,一時百感交集。
“不。”他堅定地出聲。
“哎?”她挫敗地嘟起嘴。
“我不要做朋友。”他抬起晶亮的眸,一瞬不瞬地望著她。
清風徐來,水殿香滿,又是一個千巧夜。
他上前一步,將小小的人兒摟在懷裡:“卿卿。”
當初他就不該放手,就不該任她離去。
月隱遁,風飄揚,他的笑容緩緩漾深。
“你註定是我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