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雲卿……”我愣愣地念出這個名字,剎那間恍然,眼眸微顫,啪地跪在地上,噎噎開口,“雲卿謝過師父。”
豐雲卿,風雲清,師父,這就是你的祝願嗎?真是謝謝你,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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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我多心了。摸了摸身上軟軟的冬襦,看了看坐在身邊的師姐,她張大嘴巴,幾乎是半趴在飯桌上,眼睛緊盯著師兄那邊的一盤爆炒腰花。溫文的師兄輕笑一聲,體貼地將菜放到她的身前:“喏,師妹,全都給你。”
“梧雨。”師父輕呵一聲,冷著臉,嚴厲地瞪了師姐一眼,“灩兒,你太沒規矩了!”
師姐癟了癟嘴,不情不願地坐了下來,嘟著嘴,攥著衣服:“人家喜歡吃腰花嘛,誰要小二把腰花放那麼遠,這分明是欺負小鳥!”
嘴角微揚,在桌下拍了拍師姐的手。她偏過臉,委屈地看著我:“師妹~”
我握住她的手,貪婪地汲取她的溫暖,目光停留在她嬌俏可愛的臉上。這幾日師姐和我同塌而眠,用她的活潑和純真慢慢開啟了我受傷的心靈,終於讓我放下疑慮,慢慢地融進這個溫暖的家庭。師姐真是我的貴人,充滿活力的她就像是冬日裡的那輪暖陽,一點一點消融我心中的堅冰。
“唉,聽說了嗎?”隔壁桌傳來一聲嘆息,“繁都那邊出大事了!”
繁都?我不禁偏過頭,側耳傾聽。
“什麼事?什麼事?”
“韓柏青將軍斷後了!”那人拍了拍大腿,惋惜道,“七日之前,韓將軍的獨子被行刑了。”
“啊?行刑?為什麼?”
“那為少將軍在冬至前夜怒殺了錢丞相之子,就是兒歌裡唱的‘兇惡東山狼,強搶如花娘’的那個錢群啊。”
“聽我在繁都做小買賣的表兄說,那個錢公子仗著他老子的威風,橫行街頭,無惡不作!”客棧裡像是炸開了鍋,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我豎起耳朵,細細分辨,渴望聽到哥哥的訊息。
“少將軍真不愧是振國將軍的兒子,殺的好!為民除害!”
“好是好,就是太慘了~”發起討論的那人一拍桌子,一臉憤怒,“那錢相慫恿王上,第二天就給少將軍定了罪。三日後就在罪街法場,由丞相親自監斬了。”
監斬了……手上一鬆,筷子啪啪落地。心中的弦被狠狠地撥動,發出悽迷的顫音。
“聽說在同一天被髮配荒境的韓家小姐在路上遇到山匪,一行官兵囚徒都被殺了!”
“太慘了,韓家不就等於是滅門了嗎!”
“哎呀,更慘的還在下面。少將軍去後,丞相還不放過他的屍體!將數桶髒油潑在他的屍身上,一把火燒了個乾淨!”
“這也忒狠了,不是挫骨揚灰嗎?”“……”“……”
耳朵嗡鳴,再也聽不到其他聲音。心絃乍斷,反彈在胸間,將我的五臟六腑打了個稀爛。看不見,觸不到,五感消失。最後的一絲希望也消失了,心臟像是被冰錐一下一下地刺著,又連肉帶血地撕了開去,一寸一寸地痛著。胸中的血肉濃濃地融在一起,化作一陣甜澀,奔騰著從喉間湧出。
“呃~”地上紅豔豔的液體刺激著我的視覺,生生地將我從黑暗中拉出來,提醒我這血淋淋的事實。為什麼在我僥倖逃生後,在我揚起希望的時候,聽到了哥哥慘死的噩耗。這就像望見了海岸才溺死,是死的雙倍悽慘。
“師妹!”“小師妹!”只聽得兩聲疾呼,我怔怔地轉過頭去,身如槁木,心如死灰。感覺到嘴邊流下一股黏稠,胸中一滯,一身骨血似乎被抽乾了去,眼前昏暗,倒了下去。
昏昏沉沉,迷濛之間來到了一處水簾前,傾瀉奔流的水上清晰地閃過一幕幕畫面:
流風亭裡,眾人樂得前仰後合,孃親笑得顫顫低低:“卿卿啊,這段是誰教你的?”
“卿卿,要聽你孃的話,待你生辰之後,爹便會凱旋而歸。”爹爹和哥哥一身戎裝,瀟灑地立於馬上,在薄霧中向我揮了揮手。
娘披散著長髮,兩手緊扣城磚,淒厲叫道:“柏青,快射死我!射死我!”
娘含笑撫胸,向一朵絢爛的荼蘼,輕輕揚揚從城樓上落下。
爹爹溫柔繾綣地看了看懷中已去的孃親,沉沉說道:“我會帶著你們的娘回去,回到幽國去。”
畫眉軟軟地倚在石獅身上,向我伸出手,戀戀不捨地說道:“小姐,保…重…”
密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