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心呀心呀,靜呀靜。
黃昏時候人稀少,
半空月影水面搖,
啊,心呀心呀,靜呀靜。
水草茫茫夢湖愛,
飄來陣陣蘆花香,
啊,心呀心呀,清呀清。
水色閃光銀線搖,
湖面點點是帆影,
啊,心呀心呀,清呀清。”
剔挑勾抹,輕垂兩臂,曲終弦靜,四下無語。亭內眾女一臉怔怔,還未緩過神情。淡淡一笑,起身迴轉。卻見亭外一道菫色的身影,夜景闌站在柳下,握著竹笛,定定地看著我,鳳眸裡流光溢彩,容色微暖,別具風情。
“啪~啪~啪~”一陣響亮的掌聲,師兄攜著友人從遠處走來,笑得溫潤,“胸中有溝壑,落弦非凡音。卿卿先前的那一曲,境界寥廓,氣吞天地,真讓為兄汗顏。”
如夢姐施施走來,拉過我的手,讚道:“而後的那一首絃歌,清麗婉轉,柔柔曳曳,讓女子豔羨。”
被他們這麼一調侃,臉頰不禁微燙,偏過頭看向水面,只見那艘樓船收起鐵錨,緩緩啟航,向內湖行去。
“寧?”師兄低喃一聲,“青國寧侯?”
“呵呵~”他身後的謝司晨應聲說道,“九殿下,凌翼然。沒想到豐小師妹清歌一曲,竟然引得王孫停舷靜聽。”
凌翼然?愣愣地看著漣漪陣陣、波紋淺淺的湖面,回想起那位邪美藍顏。允之啊,十年之後能共看夕陽,這又何嘗不是一種緣分?
眾女見幾位俊逸少俠駐足亭外,眼波頻傳,偏身出亭。湯淼淼抱箏相迎,毫不顧忌地拉住謝司晨的衣袖,撒嬌似的說道:“司晨哥,你要早點來就好了。淼淼唱了數曲,大家都說和豐姑娘不分上下呢。”說完徵詢似的看向一位身著萱色春裝的少女,那人慌忙點頭:“是啊是啊,淼淼姐姐唱的比那位姐姐還好呢。少主,你沒聽到,真可惜。”
少女說著,眼光不時地飄向煙柳之下。當看到數位女子面色嬌羞,攜手欲靠近一臉寒冰的夜景闌時。她咬了咬唇,快步走去,突然腳下一崴,低叫一聲,向他撲去。卻見夜景闌雙目視遠,腳下輕轉,瞬間閃開。
瞠目結舌地看著在水中奮力掙扎的女子,再偏過頭去,看向面無表情的夜景闌。他收回遠眺的目光,直直地與我對視,面容舒緩,仿若冰消。
眨了眨眼,有意無意地看向一邊,柳尋鶴已經將那位落水少女救上岸堤。“鍾小姐,受驚了。”他溫柔地遞出棉帕,少女一身狼狽,苦著臉,欲哭欲泣。柳尋鶴嘆了口氣,不解地看著夜景闌,語氣微責:“夜兄,你為何閃開,任由鍾小姐落水?”
夜景闌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翩身而過,只留下冷冷的兩個字:“不熟。”
人雖去,寒氣猶存,濃濃地籠在那位少女的眉頭。她愣愣地站在原地,發落水滴,面覆清淚,楚楚可憐。謝司晨皺了皺濃眉,脫下外衣為她披上,低低安慰:“雨晴別難過了,快回去換身乾衣。”她扭了扭身子,抹了抹淚水,一臉不甘。
“晴兒~”遠遠地傳來一個清脆的女聲。
少女愣怔了一下,憤憤地看了看周圍看熱鬧的眾女,嗚咽一聲向煙柳長堤跑去:“嗚~十九姨!”
只見一名盤著髮髻的中年女子張開手,抱住溼漉漉的少女,指尖輕觸她的面頰,圓圓的臉上露出疼惜之色:“晴兒~怎麼了。”
眼前的一幕與記憶中酹河烏篷裡的一幕霎時重合,腦中轟隆一陣響,震的我站在原地。屏住呼吸,愣在原地:那動作、那聲音,竟如此相象!
長堤之中,走來一個男子的身影。藉著夕陽的殘光,看清了他的眼睛,深深的輪廓,很是特別。“少主。”他彎了彎腰,向謝司晨行了個禮。隨後狠狠地瞪了少女一眼,嚇得她躲進了婦人的懷裡。
婦人埋怨地開口:“好了,三哥。晴兒受驚了,你就別再兇她了。”
眯起眼睛,細細地打量著那對男女。這究竟是我多心?還是冥冥之中有神靈在提醒?
“卿卿還愣做什麼?”師姐拉過我,小跑著跟上遠去的師兄。
肅著臉,寒著心,與他們擦身而過。眼波微動,心中存疑。
紅日沒入碧螺山,只剩下絳紫的光暈。弦月在悠雲的簇擁下,悄悄地越過山峰,靜靜地步上暗藍色的天幕,為夜色送去清輝一許。風撫蘆花,白絮紛飛,搖搖蕩蕩,葦有暗影。
睜目遠眺,急欲分辨:
藏身葦中的,
是溫順的水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