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麼……”妖淡淡地應了一聲,也聽不出有沒有興趣。
百里明月正要開口繼續說什麼,這時,彷彿有什麼落在了眼上。百里明月拿手拭去,原是下雨了。
雨來得快,起初稀疏幾個雨點,倏爾便成了豆大的雨點。妖站起來,吩咐休言打烊,竟是沒有讓百里明月進屋避雨。
休言飛快地從店裡出來,拿來了一把傘塞到止戈手裡,朝著二人擺了擺手,便開始收拾東西。
止戈撐開油紙傘遮在百里明月頭上,低聲道:“王爺,該回了。”百里明月這才依依不捨地轉身走了。
走出五六步,百里明月回頭。
雨簾之後,那邊早已沒有了那抹紅衣灼灼的身影。
秋雨,本該是一絲一縷纏纏綿綿地來,但許是念著夏天未遠,這場雨便算是一場對時節的悼念了。匆匆而來,勢疾不待,下久了,才按下了初雨時的火爆脾氣,從激昂壯闊的大鼓換了嘈嘈切切的琵琶。
雨下了一夜,翌日一早便停了。
百里明月上朝之前看見盆裡那叢花沾著晶瑩的雨水,負手廊前笑了笑。
早朝歸來,百里明月便折了那花去了妖那裡。
妖似乎是剛起,站在門口懶懶地伸了個懶腰。一陣風出來,樹上的雨水淋淋漓漓地落了下來,彷彿一場突然被風吹來的雨。妖沒料到,也就沒來得及躲,就這樣被淋了一身雨水。
百里明月看著那狐狸一般的人兒被淋了冷雨站在那裡,忍不住“嗤——”地一聲笑了出來。
妖看見百里明月,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百里明月笑盈盈地走過來,將手中所執的紅花遞到了妖面前,灼灼欲燃的紅花,絲狀花瓣繾綣著,妖嬈,嫵媚。
百里明月說:“妖類此花。”
妖接過那枝曼珠沙華,淺淺地笑了,不置可否。
——曼珠沙華,又名彼岸花,據說是生長在陰司的火照之路上的。
而這種花,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叫做——
無義草。
5
5、面具(一) 。。。
黑夜,白月,紅燭。
那獨坐窗前的女子素手執狼毫,落墨成詩,念想故園花應殘。歲月如流,往事難追,曾經的憧憬原來竟是一場虛幻。
想來兒時,青梅竹馬,芳心暗許。可那人終究是高不可攀的帝王,有著後宮佳麗三千。專寵之諾,也不過是涉世未深,不知高處難為的兒時狂言罷了。
——甚至,那人或許早就已經忘記了罷。
她對他,竟只不過是定遠將軍家的獨女而已。
幾隻秋蟲繞著燈臺徘徊逡巡,迫不及待地想要靠近那一點燭火,卻奈何被白紙燈罩隔絕在了外面,空望著那一方朦朧的光亮,撲打著翅膀,以身撞向燈罩,似乎想要撞破那層隔障。
杜若輕輕嘆了一聲,道:“便是放你們過去,那又能如何?那畢竟是火,撲上去,也不過是燒個屍骨無存罷了。”
可憐秋蟲不解人語,縱然是杜若這樣說,那些飛蟲們也還是不懈地撞向那層白色的紙燈罩。
杜若莫名地有些惱了,取下了燈罩,由著這些飛蟲去。
小小的飛蟲繞著燈焰徘徊,終於撲向那燃燒的火焰。如杜若一開始就預料的那樣,飛蟲的身體在火焰中發出“吡啵”一聲,化作了一縷青煙。
杜若望著那橘色的火焰,失了神。
燭芯處滿滿盈起的紅淚終是不為那薄薄的蠟殼所堪,破了燭沿,沿著半截殘燭滑下,墜落在燭臺下,灼痛了那一方染了墨的宣紙,碎成一朵殘破的桃花。
看著紙上那一滴漸漸凝固的燭蠟,杜若怔忪良久,起身,推門而去。
爹爹書房的燈火尚未熄滅。叩門的聲音在寂寥的夜裡驚嚇了細細的蟲鳴。
“誰?”
“爹,是我,若兒。”
“進來罷。”
推門進屋,杜若在身後掩上書房的門,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爹爹,若兒想入宮。”
秋月祭的前一天,蘇天彧和百里明月一起到妖的店裡來了。
蘇天彧身邊一如既往地跟著紅和素兩個女子,著豔衣態妖嬈的是紅,著素衣貌清冷的是素。蘇天彧在妖店門前的長凳上坐下來,紅就坐在蘇天彧腳邊,嬌嬈地趴在蘇天彧腿上,素依然是站在他身後,二女姿容各異,卻是一樣地絕色,一樣地安靜無言。
蘇天彧手執一把白玉扇,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