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走正道,但聽聲音,正是從外頭往觀景臺方向而來,他們等於是被堵在這裡了。現在唯獨只能希望這些人只是隨意遊走,並不是跟蹤而來,這樣也許還有矇混過去的可能。
“這些人應該只是隨便走走,如果是剛才就有意綴著我們,我自然能發現。”彷彿是看穿了她心中的想法,蕭禹又在她耳邊輕聲說話,隨著那聲音逐漸接近,他也越來越靠近宋竹的耳朵,嘴唇幾乎都貼在耳朵上了。——他態度冷靜,語調沉著,又給了宋竹几許信心。“你也別怕,我會些武藝,如果來人就只有兩三個,肯定沒事。若來人更多,那就由我來拖住他們,你乘機往山下跑。”
彷彿是預料到宋竹即將出口的反對,他又添了一句,“去你爹那裡,帶人回來。就這麼一座山,即使他們擒住我,也跑不出多遠的。”
宋竹知道他所說有理,只好點頭應是,蕭禹猶豫了一下,又道,“若是你被人擒住,我會立刻逃跑,回去叫人,到時你也不要驚慌,儘量多留些痕跡,這樣我們追兵也會盡快找到你的。我腿腳快,師兄們也都習練過拳腳,他們肯定逃不遠,馬上就把你給救回來了。”
他把方方面面都考慮周到,甚至連這種可能都列了出來,並且給了一個切實的解決辦法,反倒比寬泛的安慰,要讓宋竹更為放心。她輕輕地嗯了一聲,抬頭看了看蕭禹,見他神色間彷彿還有些擔心,便踮起腳尖,在他耳邊說道,“放心吧,我明白的。”
說話間,嘴唇不意觸碰到蕭禹耳朵,她不僅有些不自在,蕭禹卻是仿若未覺,點了點頭,便又細聽起了後方的動靜。
在他們緊張的等待下,時間彷彿被拉長了幾倍,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有人從草叢裡鑽出,站在小路上,居然沒有走動,而是嘆了口氣。宋竹聽那聲氣嬌柔,彷彿是個女子,一時間大為詫異,蕭禹更是早已伸頭窺視,過了片刻,他縮頭回來,面上神情卻很古怪。宋竹見他這樣,膽氣漸壯,索性扶著蕭禹的肩膀,也伸頭去看,蕭禹並未阻止,只是握著她的手臂,幫她保持平衡。
這一看之下,宋竹呆住了——從野路一路涉草上來的,居然是她的同學陳娘子。
無數的疑問,登時在她腦中飄散了開來,不過隨之消散的,也還有如臨大敵的警惕之意,宋竹鬆弛下來,和蕭禹使了幾個眼色,便要離開他的懷抱,不料才一動作,蕭禹立刻收緊手臂,反而把她鎖在了懷中。
陳娘子就站在路上,距離他們很近,兩人已無法再言語溝通,由於站姿又再貼近,也不可能交換眼色,宋竹伏在蕭禹懷裡,只覺得心跳如鼓,不知為什麼,忽然冒上了一個很古怪的想法:雖然她絕不應該和蕭禹如此貼近,但這越禮的舉動,她卻並……也並不是很討厭。
下一刻,外頭倒是響起了另一個略微沉重的腳步聲,也讓宋竹頓時驚醒過來,明白蕭禹不讓她出去的原因:陳娘子無故走野路跑到這裡來,肯定是有所圖,若是要和人私會的話,此時出去撞破,那多尷尬?
“六娘。”果然,來人一開口便是男聲,而且稱呼親密,顯然是陳娘子看重之人。“今日怎麼是從山腳下繞上來的?”
“往日宋家幾位姐妹,散學後也都會離去,這幾個月,宋三娘會前往前山服侍先生筆墨。二孃、四娘常常在學堂裡等她,”陳娘子柔聲說道,“六娘沒得辦法,只好從山腳繞路,讓表兄苦等了。”
那表兄立時便道,“既然如此,你我暫不相見也就是了。又何苦——”
“表兄何出此言?能和你相見,走一段路,又算什麼苦?”陳娘子卻打斷了他的說話,“幾個月沒見,表兄家裡可都還好?”
兩人居然就這樣站著說起話來了……
最要命的是,這兩人顯然不打算走到觀景臺,而是就站在山路上說話,完全把兩人的去路封死了,而且角度也有些微妙,以宋竹剛才所見,如果陳娘子沒有換位的話,他們倆稍微動一動,都有可能被發現,便只好維持緊貼的方式,躲避著陳娘子和表兄。
當然,現在宋竹也明白過來,即使蕭禹肯放開,她都不肯出去了。——擺明了這兩人是在這裡私會,此事的確不大妥當,但她和蕭禹一起從一棵樹後頭走出來,那也是大大的不妥當,陳娘子若是往外一個宣揚,兩家的名聲,都要毀乾淨了。
士人重名,甚於性命,只是宋竹自己身敗名裂還好,若是連累了家人,那就真是百死莫贖。因此她對剛才蕭禹阻止自己,也是充滿感激,對於之前那兩次摩擦的芥蒂,亦化解了不少,早已經沒那麼生氣,更是放棄了讓他多次慎重道歉的想法:他們也算是共過一鈔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