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頭不闊綽,沒有這個能力讓兒女揮霍的。周玉納悶地思考著,拿起杯子喝了口裡面的水,發覺是杏仁糊,味道是甜而不膩,入口潤滑又清爽。這樣的品位,饒是她在京城裡繞上一圈,都是尋不到的。肯定是自家做的。他老婆不在,女兒不在,定是他自己做的。
這個男人,竟然還是個名廚!
“怎麼?不合你口味嗎?”見她喝了口後發愣,溫世軒緊張地拿手抹著腿,問。
“不,不是。”周玉忙道,接著定下來冷靜地一笑,“是很好喝,我從沒有喝過這麼爽口的杏仁糊。不知道你是在哪裡買的。”
“這是我自己做的。我女兒蔓蔓愛喝。我給她備著,等過兩天她老公如果過來,讓她老公給她帶過去。”溫世軒聽她這麼說鬆了口氣,全盤吐出自己的製作秘籍。
多好的男人,就這樣多好的爸,他女兒怎忍心這樣殘忍?周玉心頭前所未有的一慟,生出了個念頭,道:“這樣,你這合同,在我那裡放兩天,我研究研究,行不?”
“周律師願意幫我們這個忙,實在感激不盡。”溫世軒連聲道謝,接著問起律師諮詢費的問題。
周玉想都沒想,看著那被她幾口喝得乾乾淨淨的玻璃杯,脫口而出:“諮詢費就不用了。反正我和蔓蔓認識。這樣,你非要送,就送我一個月的杏仁糊吧。”
溫世軒聽她這麼說特別不好意思,這杏仁糊才幾個錢,他自己鮮做的,連人工費都省了,忙說:“杏仁糊我送你沒有關係,這律師費你不收說不過去。”
哪知這周玉性子是豪邁的,說一不二,擺手攔住他的嘮嘮叨叨:“你這事不要和我爭了。收不收律師費,還是收杏仁糊,覺得虧不虧的人是我不是你。你照常一個月,給我送杏仁糊,就夠了。地址送到這律師所,我這律師所,過年照常有人值班的,我抽空都會過去。”
溫世軒本來就不會和人爭,被她硬一點的口氣一攔,立馬沒了聲音。接下來,他送她到樓下,是站在門口等到她車子開遠了到不見影子了,才回屋。
周玉開著車,從車前鏡裡能看到他一直傻傻站在門口目送,心裡竟然是回想起了年輕時的一幕。那時候她在插青隊,那裡的人們關係多純潔。有個男人,曾經也是這麼傻傻地等著她。後來她回城裡,家裡不同意這事,硬生生切斷了她和那男人的關係。那男人後來怎麼樣,她也不得而知。
多少年了,她都是沒法忘記這男的,除了這男的傻,還因為這男的做了一手好飯,每次都讓她吃到胃裡暖在心裡。可惜,這男人,都沒能給她留下一張照片想念。人的記憶,總是會隨著時間推移而消淡。她想留都留不住。每每想起更覺傷心。她後來致力於法學,為的就是,讓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這些不公平現象消失在這世間。每個人都有權利追求自己正當的幸福,誰都不可以阻止。
周玉心中的感慨,是沒法形容的。想她回城後,一開始家裡介紹,到了適婚年齡又是到處有人拉紅線的,她屢屢都看不中。不是自己條件不夠好攀不上好的,只是每每與那男人比較之下,總覺得比不上那人的好。她承認這或許有因為遺憾帶來的緣故,但是,現在的男人,大都還是沙豬,有幾個真能是處處在家裡服侍她無微不至的,尤其她還要求這男人不是賴著老婆的白臉,能掙錢養活自己養活家裡孩子的。
如今看到這溫世軒,一些細節,竟都是有點那男人的影子,令她倍覺懷念。所以,她這對溫世軒心生同情,又是向來看不慣那些奸詐商人欺負良民百姓的,定是決意不能讓溫世軒在這事上吃半點虧。
接上蔓蔓的電話,周玉詢問了蔓蔓有關溫世軒小女兒的情況。
聽周玉的口氣,定是溫媛在這其中有扮演推波助瀾陷害她養父之疑,蔓蔓毫不客氣,道:“我養父這個親生女兒,我曾經和她做姐妹許久,我養父在,我不想說她太多壞話,但是表表姑,你自己都看得清楚明白的,我只能說,以你的明眼分秋毫,你這想法是沒錯的。”
周玉一驚:未想這親生女兒真是這樣待自己父親。當然,她不是沒有接過這樣的案子。有的兒子為了錢,拿刀子捅了自己父母都有。
真是如此的話,周玉心裡有了主意,先不動聲色,將那合同按住了幾天。
蔓蔓與周玉透過兩次電話後,發現周玉對她爸這案子挺上心的,心裡安實了。剛好拜年第二天,蔣衍有空去了溫世軒家裡繞了圈回來,手裡拎著溫世軒要他帶回來的杏仁糊,一邊說:“你爸不知怎的,買了一大堆的杏仁,在家裡忙得滿頭是汗,好像是要做攤子賣杏仁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