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待死之人耳,有甚可計較的,去,看好那廝,莫讓其壞了大事!”
斗篷客顯然並未在意沙萬里的無禮舉動,只是陰冷地從面紗後頭掃了刁三一眼,陰測測地吩咐了一句道。
“諾,屬下遵命!”
斗篷客既已發了話,刁三自不敢有絲毫的大意,躬身應了諾,緊趕著行進了密林之中去了。
“青龍,發訊號!”
斗篷客死盯著刁三的背影看了好一陣子,見其確實已行遠了,這才收回了目光,瞟了眼遠處的英王府營地,寒著聲下令道。
“諾!”
斗篷客身後站著四名精幹至極的中年人,一個個精氣內斂,乍一看與尋常人無異,可身上隱隱透著的血腥之氣卻令人不敢小覷,尤其是為首的一名長鬚大漢更是有著不怒自威的風儀,光是站著不動,便有種令人心折的氣度,然則此時一聽斗篷客發了話,那為首的大漢卻沒有絲毫的不愉之色,恭敬萬分地躬身行了個禮,而後伸手從背後揹著的一個竹筐中取出一個蒙著布的鳥籠子,手一抬,蒙布已是掀了開來,露出了內裡,赫然竟是隻關在籠中的蒼鷹,但見其一揚手,整個鳥籠已被震成了碎片,撲簌撲簌地落了一地,籠中的蒼鷹卻是絲毫無損,受驚之下,乍然展翅,瞬間便飛上了高空,在空中盤旋了一圈,便即如箭矢一般地向著隴關方向飛了去,不數息,便已消失在了暮色之中……
夜漸漸地有些深了,一輪圓月高掛天際,將皎潔的光輝撒遍大地,宛若為萬物鍍上了層亮銀色,萬籟寂靜,唯有不知名的小蟲尚在草間幽幽地鳴唱著,天地間一派寧靜的祥和,連續奔波了數日的王府親衛們除了輪值的十數名明暗哨之外,大多已沉進了夢鄉之中,然則李顯卻依舊沒有一絲的睡意,獨自端坐在几子後頭,對著几子上攤開著的大幅地圖,默默地推演著,神色雖平靜如常,可眉宇間卻隱隱帶著一絲的憂慮之色。
李顯不能不憂慮,畢竟那噶爾?欽陵可不是個易與之輩,儘管其大部分動作李顯都已透過“鳴鏑”的人手知曉得一清二楚,問題是吐蕃軍多騎兵,調動起來遠比唐軍來得迅速了許多,而“鳴鏑”暗樁子限於地位,壓根兒就無法接觸到真正的戰略核心,換句話說,吐蕃軍眼下這等明火執仗的架勢難保不是種迷惑戰術,其兵鋒所向何處李顯實不敢輕率地作出個論斷來,萬一要是判斷失誤,那丟掉的可就不止是一州兩州之地了,很有可能整個黃河以西都將盡喪敵手,若真是如此,李顯可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民族之罪人來著。
河西不好守乃是公認的事實,不但因河西之地狹長,缺乏縱深,要點過多,極易被人攔腰分成互補相連的數截等弱點,更因著河西之地民族眾多,大小部落盤踞其中,漢人在此處並不佔大多數,甚至可以說是少數民族,要想鞏固民心可謂是難上加難,沒個三年五載的教化,壓根兒就無法瓦解各部族對大唐的戒心,至少在開戰之前,這個任務是斷無實現之可能,唐軍不單無法從這些大小部族處取得支援,反倒得分出很大的一部兵力來壓制各部族的蠢蠢欲動,偏生此際因著國庫空虛的緣故,國中的援兵又完全指望不上——按李顯的估計,援軍最快也得明春才能派得出來,而這大半年的時間裡,李顯能依靠的也就只有河西四萬常備兵與各州加起來不足三萬的地方守備部隊,這麼點兵力比起吐蕃的二十五萬大軍來說,實在是差得太遠了些,正因著有如此多的不利因素在,李顯的心又豈能真正放鬆得下來。
不好守也得守,此戰沒有絲毫的退讓之餘地,一切走著瞧便是了!李顯反覆地推演了良久,心不單沒因此安穩下來,反倒因之更煩上了幾分,索性懶得再多想,吹熄了几子上點亮著的燭臺,走到行軍床邊,重重地倒了下去,打了個哈欠之後,連日趕路的疲倦立馬便湧了上來,眼一閉,便來了睡意,正打算就此沉進夢鄉之際,一股子心悸感突然沒來由地從心底裡迸發了出來,而且其勢愈來愈烈。
嗯,怎麼回事?李顯精神一緊張之下,睡意登時便就此消退了個乾淨,翻身從床上坐了起來,狐疑地皺了皺眉頭,實是想不明白那股子心悸之感是從何而來的,這便披上了件單衣,大步向帳門處行了過去,將將要伸手掀開帳門上的簾子之際,突地又站住了腳,沉吟了一下之後,走到了左近懸掛橫刀處,一伸手,將刀連鞘摘了下來,掛在了腰間,而後,大步便走出了中軍帳。
“殿下,您還沒歇息?”
百餘人的營地本就不大,李顯這一出帳,原本在四周巡哨的親衛們立馬便察覺到了,只是無人敢擅離職守罷了,倒是輪值的親衛副統領劉子明沒這個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