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也日益糜爛。
有時也聽膩了小侯爺的尊稱,自號花三公子。
但有人背地裡叫他“花太歲”。
不過,這都是三年以前的往事,就在一次花太歲大鬧金山寺後,這位小侯爺便已寂然無聞。
據說他是在佛殿之中,公然調戲幾個進香的女客人,被一個遊方的和尚撞見,狠狠地揍了一頓。
也有人說是他殺了那個和尚,被人告了御狀,不得不銷聲匿跡。
更有人說他只是生了一種見不得人的病,甚至說他已經死在勾欄院裡。
不管這些說法誰真誰假,至少可能證明一點,花小侯爺性喜漁色。
還有一點,就是他絕對沒死。
沉寂了三年,今夜居然出現在這條畫舫上。
柳二呆對於這位小侯爺當然聞名已久,只是不曾料到,此時此刻竟然有緣一會。
他緊了緊手中的長劍,目注艙門。
只見珠簾輕輕一晃,首先出現的是兩個瘦巴巴的中年漢子,身形特長,就像兩根枯竹竿。
兩張馬臉,四隻深陷的眼眶,一對鷹勾鼻子,分明是雙孿生兄弟。
唯一不同的是兩襲長衫,一個穿白,一個著黑。
這不消說,當然是黑白雙奇。
兩個人走出艙外,立刻人影一分,中間讓出了一個位置,接著出現了一個錦飽少年。
人品不錯,年紀也不過二十三四,但臉上黯淡無光,還帶幾分黃腫。
看來若非大病在身,準是染上了毒癮。
從派頭看得出,必是花小侯爺。
他神色冷傲,架子端的十足,目光揚了揚,然後筆直落在柳二呆身上。
“你就是金陵城裡那個柳二呆?”
“我就是。”柳二呆點了點頭,反問道:“你就是蘇州府的那個花三變?”
不卑不亢,正該如此對付。
“問得好,好極了。”艙頂上的沈小蝶忽然笑道:“值得鼓掌。”
“哼。”小侯爺臉色微微一沉,然後轉過了身子,望向艙頂,嘴角忽然泛起了一絲笑意。
“你在那上面幹什麼?”他問沈小蝶。
“守株待兔。”沈小蝶冷冷道:“要是有隻不睜眼的兔子膽敢闖了上來……”
“嘿嘿,兇巴巴的。”小侯爺笑了。
他雖然心高氣傲,但一向對女孩子都很好,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子,他甚至願意拜倒在石榴裙下。
可惜沈小蝶並不給他顏色,冷笑道:“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說兔子?”
“我當然知道。”
“你知道?”
“兔禿同音,你是在指著禿子罵和尚。”
“誰是和尚?”
“這還用說。”小侯爺居然大笑,笑的很得意:“當然就是區區花三變。”
“你倒是很聰明。”
“聰明談不上.只不過一見到像你這樣玲瓏剔透的小娘子,本爵就福至心靈。”
“福至心靈?”
“正是。”
“塞翁失馬,焉知非禍?”
“這怎麼會,本爵從來沒有禍事。”小侯爺笑道:“其實你也並非什麼守株待兔,只不過居高臨下,在替這個書呆子掠陣。”
“不錯,你得留神一點。”
“留神?”小侯爺道:“本爵留什麼神?”
“你並不是銅打鐵鑄的。”
“哦?”
“在蘇州府你是位侯爺,在江湖上你是花三變,既然要淌渾水,這‘本爵’兩個字最好免談,哪怕你是皇帝老子,也沒人把你放在眼裡。”沈小蝶忽然語聲一沉:“江湖上講的是刀頭劍底見功夫。”
“嘿嘿,小娘子,你是在嚇唬花某人?”
“我只是在提醒你,”沈小蝶道:“不如立刻迴轉蘇州府,做你的太平侯爺,坐享繁華……”
“那種生活,花某人早就過膩了。”他果然不再稱本爵二字。
“這種生活難道很好?”
“的確很好。”小侯爺道:“至少很夠刺激。”
“哼,說的倒也不錯。”沈小蝶道:“想不到你出身侯門,卻是塊打爛仗的材料。”
“小娘子是在奚落花某人?”
“難道我會恭維你?”
“嘿嘿,這倒也是。”小侯爺笑道:“看來這書呆子一天不死,你不會改變心意。”
“你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