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給我差不多一點啊!我從出生到現在只有過這麼一個男朋友,為什麼你們要讓我產生這種自己腳踏好幾條船的錯覺啊?!
魂魄的隊伍慢慢往前推進著,所有遊魂都是難以分辨面目的蒼白色,緩慢透過守在橋中央的兩個鬼差。我們幾個彩色人夾在一群黑白皮影裡面格外顯眼。我嚥了口唾沫,用滿是汗水的手把手心裡的玉佩更握得緊了些。
走到那鬼差面前的時候,我全身都僵硬地繃著,悄悄抬眼看過去,一眼只看到石板一般僵硬鐵青的面孔,兩隻眼睛不見黑色,如同死魚一樣沒有焦點的眼睛看著前方。我只覺得脖子後面一陣冷意,連忙把頭扭過去垂得更低了。
鬼差是看不到東西的。他們守在橋上,只能憑感覺辨知活人和魂魄。我垂頭看著地面,那道陰冷的氣息在我的身上盤旋了好一會兒,終於是有驚無險地收了回去。落到了下一個遊魂身上。
隊伍繼續緩慢向前,橋尾處坐著個花甲年齡的老太太,她身邊放著一隻木桶,正用長勺子從裡面舀出一碗又一碗碧綠的茶湯。若我沒猜錯的話,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孟婆。我看著遞到我面前的茶碗猶豫了很久,始終沒有接過來。
大概是長時間沒收到回應,老太太終於是抬起眼皮撩了我一眼:“不想喝?”
我咬緊嘴唇點了點頭,同時把旁邊三個人劃拉到自己身後,表示我們是一夥的都不太想喝這玩意兒。
“哦。”孟婆也沒多說,只是順手把茶碗遞給了我們身後的遊魂,就這麼把我們晾到了一邊。
“……可以不喝孟婆湯?不喝湯也能進城?”我按捺不住問道。
“有什麼不可以的?”孟婆眼皮都不再抬一下,“總有你們這種痴人,抓著那點可憐的記憶不想忘。不忘就不忘吧,只是你記住,不喝這碗湯,你永遠都別想重新投胎做人。”
“那沒事!我……我先進城了,謝謝您!”我趕緊對著她鞠了一躬,生怕她反悔地兩隻手拽著三個人,旋風一樣衝過了橋頭。
朔方城的城門是玄青色的,光幕一樣晃晃悠悠飄在半空中。我一邊從城門官手裡接過四個牌子,一邊聽他絮叨著這裡的風土人情:
“……這朔方城,可不是你們這些遊魂能撒野的地方。都給我聽好了,都把這身份牌子帶在身上,你們能出入的地方只有下面的鬼街。再往上的九十九重天可是幽都老爺們的地方。要是哪個不長眼的衝撞了幽都的老爺們,魂飛魄散都是最輕的下場!我就知道三百年前有個不知輕重闖了九十九重天的死鬼,到現在還被壓在鬼哭河裡面永世不得超生!那些大人們長得什麼模樣都有,前幾日剛來的那個將軍,就和你們人類一個模樣,這朔方城裡等級森嚴,你們……”
“……什麼玩意兒啊,朔方城不是鬼城嗎?怎麼都死了還被分個三六九等啊!”我低低咒罵了一聲,也不確定那狗腿城門官能不能聽到,趕快把腰牌給身邊的小朋友們發了發,扯著三個人就進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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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方城真的是個很奇怪的地方。
這裡號稱是鬼都,所有人死了之後都要來到這裡,走過忘川上的奈何橋,喝了孟婆的茶湯,然後投胎的投胎,不想投胎的就生活在城裡。可是佔了這裡九成居住人口的遊魂,卻不是這座城的主人。
朔方城的主人是幽都的妖魔。普通的魂魄只能居住在下面的鬼街,而那些更森嚴高大的城池,只有幽都妖魔才能進入。傳說七十二魔將在朔方城裡面均有私邸,哪怕是八大門派一齊圍攻朔方城,這裡也是永不陷落的鋼鐵城池。
我迷茫地站在鬼街的十字路口,半天都不知道該往哪裡去。剛才和我一起進來的那批傢伙早就作鳥獸散趕著投胎去了,真是一幫對新環境毫無好奇心的無趣魂魄。
這裡的一切都籠罩在一種極其詭異的藍紫色暗光之中,所有房屋都大門緊閉,紙窗裡透著明晃晃的燈光。第一眼看上去大街上空無一人,然而時不時會有白色的魂影一閃而過,能看出並非是沒有行人,這條街上說不定都擠滿了看不到的魂魄。
我搓了搓胳膊上因為這恐怖的一幕冒出來的雞皮疙瘩,扭頭看了看身後的三塊肉:“那個……我們去哪?”
大中小重淵一起看著我,三張臉上是整齊劃一的迷茫天真。
“……不要給我假裝無辜啊!發揮你們的探測器功能!”我揮著手說,“我不是真的帶你們來春遊的啊啊啊!”
不是說殘魂和本體之間有著奇妙的心靈感應嗎!連我這個女朋友都聞到空氣裡有我男朋友的荷爾蒙味道了,你們三個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