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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是,重淵死了……”

那一剎,房間裡本來和我一起伸懶腰揉腳松褲腰帶的師兄師弟們都如同被定身了一樣,一齊停止了動作。

重淵,太虛觀首席大師兄,掌門宋嶼寒最看重的四代弟子,三代以下第一人,次次門派演武第一名打得第二名哭著喊爸爸……簡直算是太虛觀中傳奇一樣的存在。

然而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這麼一個傳奇的人物,還長得傳奇一般的英俊瀟灑、俊美無瑕、出塵絕豔、閉月羞花……

在我那詞彙量有限的學渣大腦中,所有能想象出來的褒義詞都可以往那張臉上貼過去。重淵帥到就算每天板著一張冰塊臉也能引來無數眼高於頂的雲麓仙子。我曾有幸在太虛觀萬人比武大會上見過他一面,他隔著幾千人淡淡向我們這邊的方塊隊掃一眼,晚膳時就能有上百女弟子為“他看的人是我!”而大打出手。

現在小乙居然說,這麼一個傳奇的人物……死了?

晚膳時,禮宗長老親自帶來了重淵的訃告。門派上下一片譁然。與幽都妖魔對戰中,重淵不是什麼特別重要的人物,只是他卻無疑是太虛觀乃至十大門派年輕弟子中的第一人,無論是臉還是修為。

我看著周圍師姐師妹悲痛欲絕的臉,也跟著流了幾滴傷心的淚,順便趁大家悲傷的時候搶走了桌上最好的幾塊肉。

我和重淵實在是不熟。當年我進門派的時候,他就已經是那高高在上的首席大師兄,十年來與他的交流不過是每月一次的兵宗演武和門派講習。印象裡重淵永遠是那張完美而漠然的面孔,高高在上如同雪峰上亙古的冰層。這樣有限的交流讓我很難從對紅燒肉的愛中擠出超過兩刻鐘的悲哀。

更何況對我而言,比起高嶺之花的戰死沙場,誦不出邪影真言才是真正生命中不能承受的巨大悲哀。

我一直強迫自己遺忘這件事,直到夜深人靜時,才不得不被迫坐到書案前,拿出了邪影真言的咒符書冊。

六大通靈術中,邪影真言是最古怪的一個,昔日西王母將太古銅門後萬妖禁錮崑崙山下,萬妖怨氣積日形成邪影。太虛觀弟子須以自身為引,召喚邪影,邪影的強大能力背後,也是強大的危機——若有不慎,即被反噬成為妖魔。當年驚才絕豔的玉璣子師叔便是被心魔所惑,與幽都勾搭成奸,甚至率妖魔軍攻打太虛觀和雲麓仙居。我記得剛入門派時,邪影真言是長老們明令禁止修習的咒法。

只是近年來幽都攻勢漸緊,為了增強戰力,連這樣的禁術也不得不列入門派弟子必修課中,只是新修習的弟子需在師長看守下召喚罷了。

的確需要看守,沒人指導的話,我這種廢物可是連入門的玄龜都召喚不出來啊。

我咬緊嘴唇,愁眉苦臉地瞪著桌上那頁劃滿了古怪符咒的紙,直到與它相看兩厭,才放棄了掙扎,苦逼地一字一句背起來。

未入太虛觀的時候我便聽說,觀中的道長們是個頂個的學富五車,單看那手誰都看不懂的畫符水平便足以讓人崇拜了。可直到我入了觀,才發現並不是每個道長都才高八斗,至少,像我一樣根本不知道自己畫的是什麼鬼的後進生,師父就能組出一個輔導班來。

“周天……六爻……八門……洞開……魂懸魄引……化心……”

我艱難地讀著一個個寫得和冰心堂大夫藥方似的文字,邊讀邊跟著描畫加強記憶。邊誦記邊在心裡嘆息——這邪影真言要靠自身心魔召喚,如我這等最大怨恨不過是今日午膳沒搶到最嫩的紅燒肉的傢伙,恐怕是很難召喚成功了。

手指跟著符紙畫完最後一筆之後,屋內忽然刮過一陣狂風。

一縷黑霧從我剛描完咒符的指尖冒出來,霧氣如同暈入水中的墨色般盪漾迴旋,如同有一隻無形的巨大毛筆在空中筆走龍蛇,恣意渲染潑墨。在我難以置信的目光中,凝聚成型。

周天六爻!八門洞開!魂懸魄引!化心成魔!

邪影真言最後幾句話靜靜懸在空中,每一筆都如同刀刻斧鑿,字字入魂。

緊接著,所有的墨色都被狂風席捲著消失,如漩渦般凝聚起來。那風颳得我睜不開眼睛,我慘叫一聲,捂著眼睛向門口奔去。就在我開啟門閂準備撲出去喊師姐們救命的時候,身後的狂風突然毫無預兆地停了下來。

我屏住了呼吸,慢慢轉過身去。

濃黑如子夜的霧氣,繚繞著凝成高大的人形。他穿著破舊的道袍,連手中拂塵都是淡淡黑霧繚成,看不清面目,只有一雙猩紅的眼睛,如同朔方城頭不滅的烽火,於一片死寂的黑暗中靜靜望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