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間扶了扶眼鏡，加快了前進的步伐。他哪裡想得到，黃瀨的智商竟然偏偏用在了這種事上。

2。

綠間回到教室的時候看到雨森已經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了，她手中握著她慣用的一支圓珠筆，卻是撇著嘴一副難過的表情。

綠間從她身邊走過，想了想，還是退了回去。

“怎麼了，雨森？”他側過頭，努力讓自己的聲調顯得自然。說來奇怪，他竟然已經忘記了曾經自己是怎麼和雨森相處的。

“噢……我作業又不見了。”雨森見是綠間，快速地伸手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老師讓我放學前補出來。”

綠間點點頭，卻也想不出什麼安慰的措辭。綠間也知道，因為雨森的特殊身份，老師們對她的要求並不算高，即使她什麼也不交，估計老師也只會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這麼過去了。

“還好作業不多，來得及的。”他想了想，又補充道，“需要幫忙嗎？”

女生急忙將頭搖得像撥浪鼓：“不要，不要。”她沉默了一會兒，像是對拂了男生的好意心有愧疚，又小心翼翼地開口，道，“綠間君……也覺得我會去音大附中嗎？”

綠間怔了怔，道：“管別人的話做什麼，你自己想去哪裡就去哪裡。”說實話，他在這之前確實也像“別人”一樣，自然而然地認為雨森會像別的聲部首席，一心奔赴音大附中的懷抱。

聽到綠間的回答，雨森露出了些許坦然的表情，她開口道：“其實，我一點也不想考癮大附中。”

綠間側過頭，沒有說話，靜靜等待著雨森的下文。

“我學黑管也只是為了透過特長生的身份進入帝光，對音樂沒有那麼大的熱情。”雨森鼻尖紅紅的，垂著眼瞼慢條斯理地說著，“我不想再靠我的管樂特長了，我想靠成績考進一所正常的學校，然後考醫科大學，當一名醫生。”說罷，像要讓綠間確信自己的話似的，女生重重地點了點頭，“我當聲部首席，才不是想要進音大附中……只是……”

雨森的聲音漸漸隱弱下去，她大概是在心裡權衡再三，決定不再向綠間分享更深的秘密。

“那麼，就考吧。”綠間抬起頭，看著少女半垂的眼瞼，“按你的成績，一定沒問題的。”

“謝謝你，綠間君！”雖然剛才那句話連綠間自己都覺得只不過是軟綿綿的打氣，但是卻還是讓女生由衷地露出了感激的笑容。

綠間側過頭，不讓女生看見自己微微揚起的嘴角。他不知道雨森同多少人交換過這個關於夢想的秘密，但是女生對自己坦誠的自白還是讓綠間有一種莫名的欣喜。

他也算分享了她秘密的人。

“喂，雨森。”他走到自己位置上，突然像想起了什麼。雨森轉過頭，紅紅的眼睛帶了點迷茫。

教室裡四下無人，只有他們兩個，和那窗外傾瀉而下的燦爛天光。

“我要進秀德，”他揚起頭，側臉的線條還未來得及變得凜冽，“然後考東大，成為一名醫生。”

雨森微微睖睜，而後，在溫暖的光線中安靜地微笑了起來。

3。

那天籃球隊訓練結束得較早，而綠間因為幸運物被佐倉惡作劇般地藏了起來，費了點功夫才找到，耽誤了時間。等他離開校舍的時候，暮色四合，空氣中浮動著夕陽的氣味，整個教學樓空曠寂靜，一縷微風都能激起淡淡的思緒。

綠間換好鞋，加快腳步走出教學樓，連他自己的腳步聲都清晰可聞。

而這時，他陡然停下了腳步。

他聽見了撕書聲。

先是緩慢而謹慎地撕扯，然後，那個人像是著了魔般發了狂，撕扯聲越來越快，越來越響，像是一場罪惡的盛宴。

綠間隱在鞋櫃後，偷偷看那背對著自己的女生。他挑了挑眉毛，那個女生，他認識。

背對著他的女生將手中的紙撕得粉碎，將紙屑一股腦扔在了垃圾桶裡，拍了拍手，心虛地環視了一圈周圍，確信無人後，才轉過身安靜地離去。

綠間等到她走遠後才走上前，他沒有去翻那堆紙屑，只是一片被風吹起的白色碎片惹了他的注意。他伸出手，握住那如蝴蝶般飛舞的碎片，在那之上，平整安穩地臥著女生工整的字跡——

“雨森和奈。”

他抬起頭，望著那個女生的身影溶解在夕陽之中，回想起中午雨森眉間淡淡的哀愁，不由嘆了口氣。

4。

綠間沒有想到，自己會在校門口又一次碰見雨森和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