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你同我說這一切,我反倒是舒了一口氣,至少現在,我可以知道你遭遇了什麼,你又在想些什麼。這樣的你,讓我有安心的感覺。”
這是第一次,思芸覺得陸千尋變得真實起來,沒有從前那樣變幻莫測的表情,而是坦蕩的、真誠的在她的面前。
馬車突然停了下來,玉翠在前面掀開簾子說道:“郡王、姑娘,前面大雪封住了路,怕是走不過去了。”
陸千尋跳下了馬車,外面冰天雪地,雖雪已下得不大,可是這裡並非官道,不過是林間一條小道,他們原是想要清靜一些才挑的這條路,卻沒想到被阻礙在此,不能前行。
此時天色已經漸暗,要想折返回到大道,只怕是趕不及了。思芸也跳下了馬車,看了看前面被封的道路,見不遠處似乎是有些農家,便道:“天色不早,咱們今日不妨先到那邊農戶借宿一宿,待明日再折回大道,重新趕路吧。''。”
當下情形,也只有這個法子了。
山裡的農戶倒是不少,也都是熱心之人。一對老夫婦見思芸和陸千尋看上去氣度不凡,瞧著頗似一對神仙眷侶,自然也樂意幫助他們。恰巧隔壁正有一間空屋子,老夫婦便借給了二人,讓他們可以先度過今晚的這個風雪之夜。
屋子雖小,收拾得卻是乾淨,裡面算是一個小小的儲物室吧。玉翠見屋子裡沒有水便說去找老夫婦討點熱水過來。
趕了大半天的路,兩人其實早已是飢腸轆轆了,思芸瞧了瞧屋子裡邊,還有些過冬存著的蔬菜,便說:“你在這兒坐一會兒,我去問問主人家,看能不能討一些,我做盆菜給你吃。”
對陸千尋來說,時光從來都沒有這樣溫和寧靜過。這麼多年,他一直都在不斷地趕路,為了自己的抱負,為了能夠在朝中有一個穩固的地位,那是他對已故父親的承諾,那是大哥病逝以後,他對陸家的責任。
可是直到現在,他發現自己忙忙碌碌這麼些年,原來所要追尋的也不過只是這一刻的片刻安寧。
與她,就如一對最為平凡的夫妻一般。
她在裡邊拿著鍋鏟做著菜,而他就在外面靜靜地看著她。在這裡沒有身份地位,沒有愛恨情仇,沒有那麼多需要去計較和在意的東西。
只兩人在一起,便是最靜謐最溫暖的時光。
“你怎麼怎麼看著我?”思芸夾了一筷子的菜到陸千尋的碗裡,淡笑著問他,“可是我做的菜太難吃,沒法下嚥?”
“自然不是。”陸千尋握起了思芸的手,“我只是覺得能和你這樣靜靜在一起的感覺真好。芸兒,我剛才看著你的時候不禁想,若是我們只是一對山野之中的尋常夫婦,每日裡你就為我做飯洗衣,我就為你砍柴挑水,你說這樣的日子該有多好?”
思芸愣了愣,她從沒想過這樣的話會是從陸千尋的口中說出的。以前,她一直覺得他是個可以為了功名利祿,為了自己的權勢地位可以不擇手段的人。即使是現在,她也從未想過陸千尋會有放棄一切,甘心做一個普通村夫的念頭。
他生來所要承擔的東西就太多了,而這一切並不是真的說放下便能放下的。
“你是怎麼了,突然這麼多的感慨?快些吃吧,要不菜就涼了。”思芸淺淺一笑,並未接他的話,只是又往他的碗裡夾了一筷子的菜。
天色黑了下來,收拾完了東西,也該要歇息了。只是這小屋子不過裡面一張木床,那對老夫婦送了一床褥子過來,還說鄉下地方屋子小,就請幾位不要介意,只能暫時擠一晚了。
陸千尋看了看屋子裡邊挨擠的的情形,他雖愛慕思芸,可是到底兩人尚未成親,這樣共處一室已是於理不合,更別說是同床共枕了。
“芸兒,你睡裡屋,晚上天涼,小心蓋好被子。”
思芸本就有些為難尷尬,這一張床,她也不知該怎麼睡得好,聽陸千尋這麼說,便問:“那你呢?”
他的臉上露出一抹溫和的笑意,輕輕捋了捋思芸鬢邊的髮絲,柔聲道:“我就在外面睡一晚好了,你不必費心。”
寒窯雖小,可擠在一處倒也不覺得很冷。玉翠沒一會兒便睡著了,可是思芸卻是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聽著外面屋子也沒有什麼動靜,只有風聲不停呼嘯而過,發出陣陣嘶吼。
半夜的時候,她終於忍不住悄悄起身,輕輕推開隔著的那道門板,只見陸千尋正躺在兩條長凳拼成的臨時“木板床”上,似乎已經是睡著了。
屋外透進一絲亮光,正照在他寧靜的臉上。第一次,思芸這樣認真地端詳起他的樣子,在她的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