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3部分

鬼而非人也,大驚呼救。同舍者急持燈來,其物乃徐滾下床,色黑而形肥,似人似獸,撲簌一聲,寂無所見。

其夫方寄宿他所,馳召以歸。群謂夫婦不和,故鬼物乘其隙也。自是伉儷有加。

紅裳女子

常德有士人,客滇中歸。一僕負擔以從。一日向夕,不及旅店,過一小村,向村人假宿。村人曰:“此地他無館舍,惟一古廟,然紊有妖怪殺人,不敢宿客。”士入度日暮途遠,不得已,乃曰:“吾不畏。”乞以一幾一燈,為達旦之備。村人與之。士人入廟,下榻一室,命僕宿其耳房。因張燈讀書,並取行篋中硃筆硯,陳於幾。澄心息慮,以待其變。

二更之後,僕已熟睡。有紅裳女子,年可十八九,婀娜而來,顧之而笑。士人揣知妖魅,殊不顧。女乃延佇而歌曰:

“昔伴笙歌隊,今居土木旁。銅丸埋漢殿,誰是定陶王”

低昂斷續,音節頗妙。既畢,笑曰:“郎識之乎”士人答言不識。因復少近,曰:“更有新歇,敢獻於君子乎”士人曰:“第歌之。”女乃拂袖搴裳,料眸欹足,緩聲而歌。柔曼纏綿,夭媚百出。其一章曰:

白月塵生暗鐵星,漆床孤臥蠻冥冥。都曇答臘無訊息,腸斷花奴空淚零。

二章雲:

聞道蕭郎愛細腰,齊娘薛姊顫聲嬌。

自憐不及雙飛鷺,猶伴行人宿麗譙。

歇罷,立近几旁,含情慾發。士人取筆濡朱,戲書其頰。女大驚,失聲而走,遂不復至。

次日,以狀告村人。令窮其跡。遍索廟中。見殿角一敗鼓朱書宛然,遂破之,得血數升及人骨若干。魅遂絕。

牛豕瘟鬼

餘年十六讀書塗坊村,距家三里許。師松巖先生,族叔也。

族祖某招之飲酒,席散已二更矣。時孟秋既望,月明如洗。

先生愛其涼景,因獨步來塾。遙見田畔一黑團,如氣球而大,以為荊叢。行漸近,隔丈許,覺其物左右轉動,促視之,遂旋滾入林箐中而滅。先生至塾,為諸人述其狀,莫知何物也。

數日後,聞附林小村牛豕瘟死殆盡,得非此物為之歟。

雪媒

康熙己丑冬,祟仁有兩姓同日娶婦者。一富室賈姓,一士族謝姓。新婦一姓王,名翠芳,一姓吳。吳貧而王富。兩家香車遇於陌上。時彤雲布空,飛霰如掌,郊原溪谷之間一望皎然,幾不辨途徑。車上各飾綵繒,覆以油幕,積雪封之一二寸,絢爛略相似。同行二三里,共憩於野亭。輿夫媵僕輩體寒欲僵,共拾枯薪,薰火亭中。久之而雪愈甚,恐日暮途遠,各擁香車分道而去。

是夜,翠芳將寢,環視室內,奩具甚薄,且非己物,疑婿家質而易之。怪嘆不能忍,乃問婿:“吾紫檀鏡臺安在可令婢將來,為我卸妝也。”婿笑曰:“卿家未有此物來,今從何處覓?”翠芳曰:“賈郎何必相誑。”婿又笑曰:“吾真郎,非假郎也。”翠芳曰:“謂郎姓賈耳。”婿曰:“某姓謝。”翠芳聞言大駭,乃啼呼“賊徒賣我”。婿大驚,不知所措。家人盡集問故,翠芳唯啼呼不止。謝母怒叱曰:“家本儒素,誰會作賊汝父母厭我貧薄,教汝作此伎倆耶誰能畏汝”翠芳曰:“吾聞汝家本姓賈,今姓謝,何也”母曰:“拙婢豈有臨婚而易姓者乎然則汝家亦不姓吳乎”翠芳悟曰:“我知之矣,汝婦自姓吳,吾自姓王。吾來時,途次遇一嫁娘,同避雪亭下。微聞旁人言此婦吳氏,其婿家吾亦聞之,不能記憶,殆汝家婦也。而吾乃賈氏之婦。雪甚寒極,兩家車從倉卒而行,其必兩誤而互易之矣。速使人覘於賈氏,當得其故。”

眾鹹以為然。而賈氏相距三十里,使者明日乃達,則延陵季女已共賈大夫射雉如皋矣。蓋吳女凝視妝奩,略聞姓氏,亦頗知有誤,而心豔其富,姑冒昧以從之。至是知之,徉為怨怒而盆水之覆,已不可收。即賈氏之子,亦不欲其別抱琵琶也。使者反報,翠芳欲自盡。或勸之曰:“王謝之婚,本由天定。殆姻緣簿上偶爾錯注,合有此顛倒。今賈氏已婚於吳,則阿卿自宜歸謝,尚何負哉”翠芳不可。謝氏乃馳介詣王公,告以故。王公深異曰:“非偶然也。”即遣媒者來告:“願為秦晉。”翠芳以父母之命,乃始拜見姑嫜,同牢合巹,成夫婦之禮。

厥後賈氏陵替,吳女憤恚而卒,謝氏子補諸生,終身伉儷,兒女成行,而翠芳以順婦稱焉。

是事也,時人謂之雪媒。

非非子曰:餘觀於畫屏紅葉之事,未嘗不嘆,曰:巧哉天道,不意幻化滕六,直解作冰人也。夫男女之道,納果為定,直於親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