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這般公然做媒,聽得那離著上首主席有些距離的雷寅雙忍不住就斜眼往江葦青的臉上看去。
此時江葦青也扭頭向她看了過來。
便是她和江葦青之間還隔著十來個座席,雷寅雙仍然一下子就看明白了他眼中的意思——他是在安撫著她,怕她吃醋呢!
雷寅雙見了,不由就衝著他翻了個白眼,然後看向太后。
這會兒太后正笑眯眯地輪流看向馬鈴兒和江葦青,一副看著“佳兒佳媳”的滿意狀。
頓時,原本被江葦青那一眼給暫時安撫下去的不舒服,又這麼在雷寅雙的心裡翻騰了起來。
她順著太后的眼又看向馬鈴兒。
那馬鈴兒原就是靦腆的性子,這會兒被眾人和太后這麼明晃晃地看著,小姑娘早漲紅了臉,一副恨不能地上能有一道縫好讓她藏進去的無措模樣,卻是看得雷寅雙都忍不住淡了醋意,替她生出一份同情之心來。
她又看向江葦青。
這會兒江葦青已經回過身去,對太后笑道:“我又沒接到這流觴杯,太后罰我做甚?”
太后笑道:“這怎麼能叫作罰呢?原就是作戲而已。你鈴兒妹妹膽子小,你做哥哥的帶一帶她也是理所應當。”
江葦青扭頭看向馬鈴兒,馬鈴兒只侷促地低著頭,揉弄著一角衣帶,有心想說什麼,偏因臉皮薄而說不出一個字來。
江葦青忍不住微皺了一下眉,下意識地又看了一眼雷寅雙。
這一眼,立時叫雷寅雙感覺到,江葦青大概要說出什麼直接拒絕的話來了——要說起來,江葦青自小就以面冷心冷著稱,雖然自他被尋回京後,他的脾氣稟性已經比幼年時緩和了許多,可就像剛才他一臉輕慢地對待那向他敬酒的女孩一般,不被他放在心上的人,他可從來不會在乎別人的感受的。
雷寅雙扭頭看向馬鈴兒,忽地就是一陣糾結。她既不想江葦青順了太后的意,和那個馬鈴兒合奏什麼曲子;又不願意看到江葦青真傷了馬鈴兒……要知道,馬鈴兒可不是她這樣大咧咧的性情,那小姑娘內秀又敏感,萬一江葦青說出什麼不中聽的來,叫馬鈴兒感覺自個兒當眾受辱了,小姑娘又不如她這般堅強,萬一一時想不開,可就等於是毀了……
雖然太后硬是把馬鈴兒和江葦青往一處推,可馬鈴兒自個兒並沒有刻意往江葦青的身邊靠,何況這孩子一向對雷寅雙很是友善。一向講究個公平公道的雷寅雙,自然不會把對太后的不滿發洩到馬鈴兒的身上,她更不願意江葦青平白對個無辜的小姑娘造了孽……
她看看馬鈴兒,又看看江葦青,然後再看向太后,心裡一陣糾結矛盾。
太后那裡已經命人拿來琴和笛子,顯然是不會接受江葦青的任何藉口的模樣。江葦青若真要拒絕,大概也只有強硬態度這一招了,可這樣一來,馬鈴兒的臉面可就完了。
雷寅雙心裡矛盾著時,就只見江葦青又遠遠看她一眼,卻是一言不發地接過內侍遞過來的笛子,看向馬鈴兒。
頓時,雷寅雙不矛盾了——馬鈴兒再無辜,她不無辜嗎?太后憑什麼瞧不上她?!又憑什麼挖她的牆角?!更可恨的是,還讓小兔當著她的面向別人獻殷勤!
她的那一點聖母心,在看到江葦青接過笛子後,頓時全都化作了對太后橫插一槓的憤怒,以及對江葦青居然未能守住陣地的不滿——雖然如果江葦青真如她所願的那樣當眾拒絕跟馬鈴兒合奏,她不定又要反過來覺得馬鈴兒可憐了……
她這裡衝著太后和江葦青默默瞪眼時,那邊江葦青已經和馬鈴兒低聲商量了幾句,然後二人合奏了一曲《小陽春》。倒也挺應景的一首小曲。
二人合奏畢,太后帶頭鼓掌笑道:“果然是珠聯璧合呢。”
雷寅雙那隱於劉海下的額角忍不住就抽了一抽——您老人家這媒還能做得再顯眼些嗎?!
她遠遠瞪著太后,心裡早把這多事又看不起人的老太婆罵了無數遍。而和馬鈴兒合奏畢從容坐回座位的江葦青見了,唇角默默地彎了一彎——別說雷寅雙一向心裡想著什麼臉上就表示著什麼,便是她有心想要掩飾自己,面對把她的五臟六腑都已經摸了個透熟的江葦青,她是再不可能藏住她任何一點小心思的。因此,她那既糾結又嫉妒的模樣,早落進他的眼裡了。
也虧得太后上了年紀,眼力不濟,便是注意到雷寅雙頻頻往她這邊看來,到底因為二人隔得遠,倒也沒叫她看到雷寅雙眼裡隱隱的殺氣。
老太后因著江葦青的順從而老懷大慰,一邊哈哈笑著,一邊命內侍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