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5部分

認了這個事實——雖然我早已知道它是事實,但是,我還是遲遲不願意相信。直到今天,直到他今天又一次脫口而出地把我喚做“小意”!我已經記不清楚這是第幾次了,總之,每當我覺得我們倆之間的空氣開始漸漸變得潮溼、溫暖而柔和的時候,每當我對那一刻的氣氛感到沾沾自喜的時候,他就往往會這麼“無意識地”、“不自覺地”、“並非故意地”徹底打擊我一次。在他充滿歉意與慌張的目光裡,我感覺到的卻是刺骨的寒冷與絕望。那雙眼睛彷彿在說:“我永遠無法離開她,我永遠無法愛上你,對不起,我無能為力。”

他動員了他所擁有的一切來進行了一場聲勢浩大的葬禮。他犧牲了他自己、他餘生的快樂與自由、他的婚姻與家庭來緬懷一個無法廝守的女人、一段無法握住的愛情。至於我——我終於悲哀地發現,我所為他雙手奉上的我的一切——愛情、婚姻、前途、自由、快樂等等等等,只是他葬禮中的一件心甘情願的陪葬品。

……

我一直以為,憑藉著我的執著與愛情,我終究會有重見天日的一天。我曾經對我的耐心有著毋庸置疑的自信——我堅信,我能夠等到那一天。等到她離開,或者,等到他放棄。然後,我將會擁抱著那份遲來的愛情與婚姻的甜蜜與我的丈夫一起痛哭流涕。

但是,現在,我已經無法再說服我自己了。我不忍再欺騙自己泣血的內心。阿菊的幾句話,讓我靠近了那個我一直不敢靠近的房門;讓我面對了那個我一直不敢面對的事實——他把自己關在那裡,回憶她、思念她、陪伴她。通宵達旦,夜復一夜。她佔據了他的整個思想、整個身體,更重要的是,她佔據著他的內心。我永遠無法走近的、他深處的內心。

她擁有了他的一切——原本我還以為,我至少還擁有著他的軀殼。然而,我終於發現,我連這最後的陣地也沒能守住,我已經喪失了再擁抱他的能力——自從那天,酒醉的他默默地擁抱著我,口齒不清地呼喚著她的名字。之後,每當我再摟住他時,就會手腳僵硬,心如刀割。

……

“我願意用我的一切來交換,換我與我的丈夫一夜溫情。”我在一本小說裡看到這句話。幾乎是立刻的,我想到了自己。我幾乎就要脫口而出:我也願意。我也願意交出我的一切,來換我丈夫的一夜溫情。不用一夜,哪怕只有一個小時!然而,轉念間,我又忍不住悲傷地問自己——我還剩下什麼東西是可以拿出來用以交換這份溫情的?!

……

書傑和詩潔回來了,難得他們還想盡辦法地找到了我——結婚後,我就與舊時的朋友幾乎全部斷了聯絡,更不用說留學時的同學了。但是,他們還是找到了我。

昨天下午,來家裡進行了象徵性的拜訪。今天,詩潔便打電話約我一起去看畫展。

“下午三點,我和哥哥來接你。”電話裡,詩潔用她那慣用的篤定的語氣說。不容我婉拒。

午飯過後,我便早早地換好衣服等他們。也許是太久沒有看畫展了,也許是太久沒有和朋友一起出門去了,總之,我的心是有幾分難以言喻的興奮的。

三點整,院外響起了幾聲汽車喇叭聲。短促的,非常禮貌。我迎出門去,書傑已經站在車外等我,詩潔見了我,也飛快地開啟車門,從前座上跳了下來。書傑一身熨帖的西裝,詩潔則是一件精巧的洋裝,襯上我的一襲淡色旗袍,倒有還真幾分中西合璧,相得益彰。大家互望一眼,隨即,三人一起笑了。剎那間,我彷彿又回到了在法國學畫的時候……那無憂無慮的青春歲月。

“如姐姐變老了……”詩潔打趣地說。

“胡說……”書傑打斷了妹妹的話,“你什麼時候開始穿這些傳統樣式的衣服的啊?!你別說,倒還別有一番風味!襯上你現在的神韻……還真是個成熟女人了。”

兩人說法不同,實質是一樣的——老了就是老了。這些我早知道。

看完畫展,又一起吃晚飯。聊了又聊,不知不覺,已經很晚了。

兄妹二人送我回家。

“改天再找你……”書傑說。

“如姐姐,你怎麼就結婚了啊?!我哥還一直等著你呢……”臨別,詩潔悄悄的一句半開玩笑的話,說得我心頭一顫。

匆匆進門。

“老爺呢?”

“老爺在書房……”

我的消失在我丈夫那裡,果然是無動於衷。

回到房裡,我又一夜無眠了。所不同的是,我不僅在想我的丈夫,我的婚姻。想得更多的,竟是昔日在法國的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