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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

從哪裡入手翻轉這大宋國運。

現在蔡京忽然問起,他胸中也無多少成法,一時倒難以回答,猶豫片刻後便道:“恩相胸中早有成竹……”

本想敷衍幾句,哪知蔡京把手一擺道:“閒話休說,現在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再攪這些虛文?但說無妨。”

這可推搪不過了,高強只得硬著頭皮道:“以小子看來,恩相復政之後,當細擇前任趙相公所行諸法,逐一推敲備細,不可單因施法之人而輕言廢退。蓋恩相諸法亦今上所為,趙相公諸法亦今上所為,若宰執一變而法亦變,則今上將置於何地?望恩相明察此節。”

蔡京面色一凝,轉過臉來,二目微張在高強面上一掃,車廂中就覺得精光一閃,高強頓時手心出汗,不過說也說了,只好聽天由命罷了。與蔡京對視他是不敢的,只微微低頭看著蔡京腰間的金帶,心想我當著面說這些話也不算不給你老面子,人說宰相肚裡能撐船,你蔡京雖說名聲不好,也不至於聽不出好賴話罷?

倆人這般僵持一會,蔡京忽然一笑,車廂中的緊張氣氛一掃而空:“賢孫婿說的有理,老夫於此節倒欠了些考慮了,當逐一將諸法細細釐清,只以修正原法的名義向官家進言便了。賢孫婿以為如何?”

這話說的卻有些重,高強手足無措,這車廂中又不好叩拜,竟不知如何是好,只說得一聲“恩相言重了”,背後的冷汗已流了下來。

蔡京大笑,將手在高強肩上拍了拍道:“賢孫婿言不輕發,發則有中,我家小輩中如你這般穩重深思的人才是少有得很了,難得又是如此年輕,老夫對你期許甚高,且無須如此拘謹,隨性無妨。”

高強見太嶽大人顏色甚和,暗暗舒了口氣,只是“隨性”是不敢的,賠些笑臉而已。

倆人又說了回閒話,蔡京便問道:“賢孫婿既是多有深思,則前次向老夫求為提舉東南應奉局一事亦必有深意在,未知究竟意欲何為?”

這幾句單刀直入,高強登時有些招架不來。有關清溪幫源洞銀礦的事情他從未對任何人提及,就連老爸高俅問起時也只說東南形勝之地,應奉局又是個討巧的差使,放外任是再合適不過的。可現在蔡京問起來倒教他心中有些發毛:難道這老狐狸已經知道了什麼?

肚子裡雖然躊躇,可急切間也無法偵知蔡京究竟知道多少,只好硬挺著將對老爸高俅的那番話再說一遍,一面細細打量蔡京的神情,卻見他連一根眉毛也沒動過,心下惴惴不已。

蔡京沉吟片刻,微微笑道:“孫婿如此想法亦是有理,今年殿試剛過,下次大比要在三年之後了,這三年中在京城也無甚大用之處,能去地方上歷練一番也是好事。何況提舉應奉局一職雖品秩不顯,卻是官家多所關注的職司,以賢孫婿之能必可得官家之歡心,三年後再謀一個科舉出身,恐怕想一舉直登金紫官秩也非難事罷?好計算啊,好用心!”

高強賠笑賠得臉上幾乎要抽筋了,心說老蔡今兒怎麼話裡都象帶刺一樣啊?說得我是寒毛凜凜……

正在尷尬之時,車身一動即止,趕車的隔著簾子道:“相公,大相國寺已到。”

蔡京掀須一笑,高強甚是乖覺,搶先跳下車去,雙手等著攙扶蔡京下車。蔡京站穩之後衝高強微微點頭,蔡家的諸子孫早擁上來,簇擁著這位大家長去那相國寺內、資政閣前看佛牙去了。

高強吁了口氣,把腰背一挺,只覺脊背心涼颼颼的,已經汗溼了一大片,心說這蔡相公果然不是好應付的!

正把手伸到背後拎著衣襟瀝汗,忽聽身後有人笑道:“賢侄怎地這般好興致,看佛牙看得一身是汗,莫非有所頓悟?”

高強聽這聲音很是熟悉,回頭看時卻是原北京留守、現任尚書右丞的梁世傑。現下自己娶了蔡穎為妻,侄還是侄,世叔卻不能叫了,論理該叫一聲“姑丈”才是,趕緊上前施禮拜見。

梁世傑忙扶起笑道:“賢侄無須多禮,說來本閣此次入為參政,多賴賢侄與葉兄在恩相面前進言之功,本該是本閣向賢侄稱謝才是。”

高強連忙遜謝,兩人說了回話,梁世傑得知高強不日便要首途南下去赴任,連說可惜,當日與賢侄一席夜談所得良多,正想此次回京為官可與賢侄朝夕談論多所發明,奈何如此緣薄!說著連連搖頭嘆氣。

高強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著,天曉得這梁世傑對自己是什麼肚腸,反正自己這著棋是下了,與其讓個拍馬屁的樑子美上臺,不如在宰執裡多個熟人也好,梁世傑此人才具是有的,又不必依附自家的老丈人蔡攸,起碼對未來的政局也是個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