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那女真阿骨打征戰之時,便曾為了一個鐵鍋鬧出偌大風波來哩!”
史文恭等人都是大驚,明明派了斥候四下搜尋,怎的身前如此近處竟有人藏身?他不及上馬摘槍,一手抽出鐵鞭來,喝道:“什麼人?出來說話?”那曾塗反應倒快,也跟著抽刀喊了一嗓子,接著卻小聲向史文恭道:“師父,此人說話帶著女真口音,遮莫是我族部民派來的斥候?”
卻見那草窠裡站起兩個人來,身上披著樹皮和草葉,臉上都用草汁勾畫了,猛一看直與山精樹怪一般,藏在當地若是不動,哪怕人走過身邊也看不出來。當先一人踏上兩步,仍舊用生硬的漢話道:“兀那漢兒,可是姓曾的?”
曾塗應了一聲,那二人便抹去了身上樹皮草葉,上前來彎腰施禮,自稱是溫都部紇石烈氏族人,因聽了曾頭市這些女真族人的言語,故而舉族來投。
史文恭喚了隨軍的細作上前來對過信物,知道接著了正主,大大高興,忙請那二人將族人引來。只聽一聲呼哨響,過了不多時,樹林裡走出一群人來,個個渾身獸皮,衣衫襤褸,身上揹著雜色家當,手裡什麼傢伙都有,有二十多人牽著馬匹,多數卻是步行,總數至多一百來人,居然大多都是壯丁,極少老弱婦孺。
“就這麼一小撮人,居然勞動我率領五百精兵跋涉千里到此?”史文恭大失所望,他本指望這部女真能帶回去表表功績,讓女真人看到除了投奔阿骨打之外,他們還有更好的選擇,可是看這一部人的模樣,和野人也差不到哪裡去,似這樣人哪裡曉得什麼王化,又哪裡弄得清楚投阿骨打和投遼東常勝軍有什麼區別?
只是史文恭也算懂些韜略,人家既然來了就得以禮相待,否則的話,若是把人得罪地走了,自己不是等於白白跑了一趟,自己找不自在?醞釀片刻,才擠出笑容,吩咐部屬將所帶的空鞍馬匹讓出來,給眾女真人乘坐,大隊起身又順著來路往回走。
他和那紇石烈氏的兩個探子並馬而行,仗著在曾頭市也學了女真話,便試著與那二人攀談,結果說不上兩句,便尷尬地發覺自己的女真話流利程度居然還不及對方的漢話,再加上對方明顯表示出願意學習漢話的傾向。於是雙方地交談語言很快就變成了漢話加手勢,偶爾還有曾密的女真話翻譯。
通了名姓,漢話較為流利者名喚紇石烈阿海。另一個叫做阿哈出。問起年紀來都說不知歲月,只曉得一個看過三十二次草變青,一個只看過二十八次。史文恭和曾頭市的女真人相處過。也曉得女真人這麼算年紀的風俗,不以為意,卻問道:“適才阿海曾說及阿骨打甚事,願聞其詳。”
阿海見說,便細細說了一遍。
原來當日溫都部烏春見完顏部勢力日張,隱隱有凌駕生女真諸部之勢,便聯絡各部與之抗衡,不欲將統一女真各部的大權拱手交給完顏部。這溫都部當日也是一個大宗,人數更在完顏部之上,號稱來流河以南、遼國邊壕以北皆是他的轄土,烏春又聯絡了友鄰各部。聯軍人數幾達完顏部三倍之多,最終卻因為完顏部以整修鷹路為名向遼國借兵,聯軍被個個擊破,終於敗下陣來,烏春兵敗憂病而死,餘眾大部都降了完顏部,被打散編入各部謀克之中。他們這一支與烏春血緣較近,記著血仇不肯降順,便被完顏部趕的不能容身,只得依次南遷,人數日漸稀少,仰仗著邊壕那邊的蘇館熟女真接濟些衣食而活。那曾頭市的副教師蘇定奉命來北地之後,便一直著手尋找溫都舊人的下落,直到今年才聯絡到了這一部,也算不易。
至於阿骨打的鐵鍋戰記,原來是當日兩族決戰之前,阿骨打受命率兵增援國相撒哈,途中遇到野人伏擊,將他鐵鍋奪了去,阿骨打勒馬還擊,怒喝“奴輩安敢奪我炊器”,結果兵少奈何不得對方,反而受了一番嘲弄,悻悻而去。到得打敗烏春,戰勝回師之時,阿骨打特意又帶兵去索討鐵鍋,那部野人只得將鐵鍋交還,說了許多好話表示恭順,此事方才作罷。
史文恭聽罷只想大笑,女真缺鐵缺到這種程度,無怪乎為了起兵的兵器甲冑,向高強再三懇求了。只不過,聽聽阿骨打的八卦固然好笑,這一部女真人卻顯然不能幫著他完成既定的任務,若是就這麼回去的話,恐怕就要輪到他來為自己的飯鍋子擔心了。
“阿海,比年歲凶,人民艱食,你們受完顏部逼迫,境遇當更是艱難,卻不知怎生過活?”
史文恭這一問不要緊,阿海目中流露出悲傷之意,道:“原本我這一族,仍有三百多人,正兵亦有五十餘人,無奈連年大災,各地都缺糧食,壯者皆劫掠為生。我等人數既寡,又無兵器,鐵鍋亦只得兩支,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