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將,名副其實地殺了一條血路出來。
這一套槍法非同小可,乃是中原馬戰千年演進之下,優選出來最適合馬戰的戰法,這大槍練到化境,身不動,槍先動,迎敵化勁借力打力,尤其利於群戰,端的神妙異常。歷史上岳飛北伐時城大戰之後,背嵬軍統制王貴領著數十名使臣就能殺敗敵軍精騎三千,靠的就是這大槍的功夫。這功夫演變到後來,稱為內家槍法,都以岳飛為始祖,便是肇因在此,惟其難學難精,故而漸漸湮沒不傳。
史文恭到了遼東之後,從來沒有人能抵擋他幾個回合,因此直到今天,這一套槍法才發揮的淋漓盡致,這一身殺氣是越戰越勇,直往人多處殺去。堪堪突出重圍,這才勒住了馬匹,回首看時,卻見身後只得曾塗百十騎跟著,餘眾都被衝亂了,這裡一蔟那裡一堆地散在一處。
他殺得起性,振臂高呼道:“同生共死,豈可獨活!兒郎們,隨我再殺回去!”有道是將是兵之膽,有這樣勇武的將領,部下自然也是狼虎之兵,眾兵士發一聲喊,翻身跟著史文恭又向回殺。
眾敵兵群龍無首,本已被史文恭殺的膽寒,見他又殺了回來,竟是無人敢攖其鋒芒,紛紛退避,史文恭走馬陣中,不片時已經將散在各處的部屬都收攏了來,連那女真溫都部的族人,竟也救出大半,只是原先抓的那些俘虜俱都趁亂逃了。
所謂得理不饒人,史文恭雖是兵少,此時氣勢卻盛,悍然槍指敵陣,喝道:“爾等賊兵聽了!無端劫我於道路,又奪了我馬匹,是何道理?快快還我良馬五百匹,方消我心頭之恨!”
眾敵兵本是折損甚重,倘若他這麼揚長而去了,也無人敢追躡於他。偏生史文恭這幾句話欺人太甚,這些熟女真兵亂世從軍,也都是有血氣的,如何能忍?也不知誰喊了一聲,眾兵士如同野獸一般齊聲大吼,又殺了過來。
史文恭這下可是用力過猛了,料不到女真人生性兇悍堅韌,被殺敗了一陣又沒有統兵官,居然還能再戰,若單是他一人,只須馬力不衰,敵兵再多他也不懼,只是現在身後還有數百軍士,更有此行務必要接應回去的生女真近百人,這便如何是好?
正要奮力再殺一陣,忽聽側畔一陣鼓角聲鳴,一人聲如洪鐘,大聲喝道:“常勝軍大忭在此,降者免死!”說話間馬蹄聲隆隆如悶雷般作響,左右俱是大隊騎兵殺到,如林的槍刺只把天空都遮了一半去,端的聲勢驚人。
那些兵士原本也是鼓起餘勇,忽見敵人大隊合圍,人馬驍勇,士氣頓時跌去大半,縱有些兇頑地,被大忭揮軍一衝,也多半被殺落馬下,餘眾盡皆膽裂,紛紛下馬求饒,不消半個時辰,這幾千熟女真人組成的遼兵便盡數被殲,俘虜的倒有兩千多人。
大忭唯恐又生枝節,命俘虜們用皮條將雙腳綁在馬腹上,大隊一同南返,一路疾馳近百里,直到進了復州地界,這才定下心來,號令全軍緩轡而行,以舒馬力。
史文恭得他援手,到這刻才撈到機會致謝,大忭笑道:“某到之時,正見史大人大顯神威,獨闖重圍,某隻顧看史大人神槍,還道不須某家出手哩。”
史文恭撓了撓頭,苦笑道:“倒不意這些女真人如此強悍,一無主將二遭新敗,居然還有士氣再戰,我原意只是威嚇一番,今次可料得差了,若非大人及時出戰,我雖不懼,這些兒郎卻要折損不少。”大忭姓大,因此史文恭見了他只叫大人,不稱其姓,大大人,聽上去何等彆扭?
大忭點頭道:“史大人不是此間人,這也難怪,自來女真用兵,與別族不同,最是堅韌敢鬥,每戰輒往復數十個回合才分勝負,常自誇說什麼,不能戰百十個回合,如何算得騎兵?今次若不是史大人先挑了他家主將,餘眾乏人統率,我雖以大軍突襲,也未必能勝的這麼輕快。聽說那北地完顏部用兵,軍法更酷,一軍主帥若死於陣中,全軍都要受罰,其扎也更盡皆斬首,他日史大人若在陣前遇上了,切不可這等輕敵。”所謂扎也,乃是女真話親衛的意思,類似於宋軍的牙兵。
史文恭連連點頭稱是,忽然想起自己所挑的那員敵將來,忙命曾塗去問。少停曾塗轉來,身後兩匹戰馬中間用繩網連著,上面臥著一人,半身都是鮮血,閉著眼睛一動不動,不知死活,正是那被挑落馬下的張暉。
史文恭問過隨軍的郎中,才知道這人幸虧戴著護心鏡,又穿著細甲,再加上槍尖臨身時向後仰了一下,幾樣加了起來,槍尖入體不深,故而沒有當時喪命,已然用藥包紮了,至於能否活命,端看他的造化了。饒是如此,那精鐵護心鏡被史文恭那一槍從正中挑了個四分五裂,足見槍力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