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徵搖頭失笑。
都說身在帝王家,最是無情。
孰料讓兩國天下太平,竟全賴一個‘情’字。
慕容紫舒展了秀眉,對父親與母親的感情,從不予關切,到為之歡喜。
那時候她便曉得,自己已經將慕容淵和寧珮煙當作了真正的父母。
說回那些‘暗人’,她才將緩釋的神情又沉凝了幾分。
“外祖將暗人召回了一些,派殺手殺掉了一些,中途不乏蕭家從中作梗,剩下的或易主,或歸順了楚國各方勢力,或隱姓埋名,一直到今日。”
聽她說得有條有理,宰相大人不禁側目,“四娘,你怎曉得那麼多?”
“母親同我說過。”她回答不乏得意。
不但說過,她還知道,皇宮裡的六局尚宮,有一位就是!
母親……
呵。
慕容徵深深的默然。
一直曉得自家大公主深藏不露,他不敢貿貿然一試深淺,也覺著暫且不得這個必要,孰料母親早就對小妹說了北狄秘辛,果真母女連心。
片刻沉默。
慕容紫就是光看三哥表情的輕微變化,都曉得他吃味呢。
她笑呵呵的安慰他道,“三哥哥你呢,實在不用太計較,你是我大楚國的宰相嘛。”
慕容徵輕哼,順意符合,“小妹說得是。”
他堂堂楚國宰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又何想不開的?
偏偏,生在別家都好,他身為慕容家的嫡子之一,自小浸染權勢,對此總是心懷好奇,比商人還要奸詐在意許多。
這天下,何嘗不是最大的生意!
按捺半響,他還是忍不住問,“母親除了與你說這些暗人,可還有其他內容?”
不怨他多想!
每每母親不經意的提起北狄,抑或聽他們父子三人談論北方領國的形勢,大公主總會露出老謀深算的不屑神情,大局在握,連開戰都不怕。
故而慕容翊私下猜測著對慕容徵說過:是不是母親手裡有北狄的兵權?
當年外祖對母親的疼愛,超乎想像!
“不曾。”慕容紫乾脆的斷了他的念想,無奈的翻去白眼一記,“我們家大公主,你是知的,藏而不露,指不定連父親都探不出來,你我就不要消想了。”
從前她也想接著寧氏對自己的寵愛,從她口中套出少許曦昭的事。
結果無功而返。
只那些統是與慕容紫這副身軀有關,由此可見,寧氏有多在意她真正的女兒了。
思緒再飄回時才寶殿上的驚險,她微有感觸,憂慮的喚慕容徵,“三哥哥,說起母親,有一事,怕是有些麻煩……”
慕容徵嚷嚷著萬安寺的茶水粗糙,轉眼都快把手裡的喝個底朝天。
他抽空來撇看向小妹,漫不經心道,“有什麼比明知道大批暗人藏在身邊,隨時會對自己不利,危及小命,更麻煩的事?”
母親?
那是他們的母親!
就是大公主突然亮出北狄的兵權,有何干系?
若是能攪得北狄雞犬不寧,慕容徵相當樂見其成,指不定他還會慫恿大哥還會打頭陣,出一份薄力。
慕容紫再開口,直讓他生不如死——
“三哥,我想母親應當曉得我的身份了,就是……你明白的。”
慕容徵一滯,眸光都僵凝了,“何以見得?”
她愁眉不展,苦笑問道,“霍雪臣沒有同你詳說麼?刺客向我殺來的時候,是母親用隨身的匕首替我擋了一擊,那匕首上有劇毒,刺客只被傷了手背,不得多時就化作一潭血水,可怖非常……”
“那又如何?”慕容徵被她說得整顆心一時起,一時落。
“母親素來對你疼愛有加,見你遇險,定會拼盡全力相護。”
“你有所不知。”她心有餘悸,緩了一緩,向他看去的臉色都心虛至極。
“在刺客殺來前,我聽見母親喚我作……艾晴。”
默。
慕容徵睜大了狡黠的雙眼,險些窒息!
“你——”
慕容紫自個兒也很壓抑,垂下腦袋,恨不得找條縫隙縮排去。
讓她避多久,就是多久!
“我也不知她何時曉得的,或許前夜無意中聽到你我的對話,或許……更早我就真想不到了。”
原本她就沒打算將實情告訴寧氏,她知道這意味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