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著,最受不得的就是異樣的眼色和冷落。
但她也明白,想要博得注視,不花些心思是不行的。
她見慣了後宮爭寵,自小可謂耳濡目染,深諳其中脈絡,來到楚國的皇宮,她知道自己要爭,鉚足了勁來爭!
結果呢?
慕容紫的存在,將皇宮中所有的規矩和規則都打破了。
寧玉華畢生所學排不上用場,生平所悟無處施展,她和其他的妃嬪一樣,成為宮裡會走會動會呼吸的擺設。
這寵未開始爭,她已經輸得一敗塗地……
叫她如何甘心?
再想有關於慕容紫死而復生的那一說,她幽怨更添三分,“你是不該存在的,這裡不屬於你,你也不屬於這裡的任何一個地方!你為什麼要來?!!!”
話到最後,成了撕破夜空的淒厲質問!
慕容紫聽得折了眉頭,混不覺身形有些許搖搖欲墜。
她不該來此,可她已經置身於此。
“這並不是我能控制的。”她淡道,語氣自己聽來都無底氣。
“不能控制?”寧玉華又笑了,起伏的音色混在漸漸勢起的寒風裡,細聽之下猶如厲鬼在作惡前有意發出的低鳴。
“不能控制楚蕭離將你當作他曾經愛上的人,全心全意的待你,如痴如狂得不能自拔?”
她尖聲質問,押著孖興,忘我的步步往前挪去。
慕容紫莫名感到恐慌,雖未動,心已搖晃。
傳入她耳中的,是她無法阻止、更不可抗拒的罪責——
“你不能控制理直氣壯的用了慕容紫的身份,享盡不該你的一切,又堅持著自己的意識,怨怪被強加的所有,好事都被你佔盡了,你不喜的,就成了天大的無辜!對了,你最最不能控制,是你明知道沒有為人母的資格,卻非要自尋死路!”
及近,距離抬手可觸,寧玉華掛滿淚狠的面龐神情絕然。
她恨極了,平生從未這般想將一個人置於死地。
比蕭憶芝和關怡的舊怨更為深刻,比她在北狄皇宮裡看到的那些紛爭更加複雜。
站在眼前的人本該死在六年前,可她偏生好好的活著,擁了帝寵,深藏了那些不能為旁人所知的秘密。
而此刻,慕容紫也正因寧玉華的看穿,驚動和不安著。
“驚訝嗎?你一定知道了對不對?蕭家當年對你這副身軀所做的事,蕭晴子被俘後對你招了,或者鬼醫,或者曦昭國師,她們總會告訴你,你卻是不知好歹!”
寧玉華越道越暢快,近乎忘記被挾持在就手中的無辜孩童。
壓抑住身體不受控制的輕顫,慕容紫嚅嚅了發涼的唇,終是反問道,“你非我,怎知我不知好歹?”
誰體會過她初來乍到,醒來發現換了副軀殼的恐慌?
誰又明白,被當作另一個人來對待,稍有疏忽,連自己是誰都要忘記的不安?
誰試過心心念唸的全盤計劃被突然打亂,被強迫著去愛一個本不愛的人?
是的,她如今愛楚蕭離,可代價是要和從前的慕容紫一同分享他的愛!
曾在無數個恍不自知的時候慶幸自己也愛上了他,將全部的感情和將來交託於他。
是值得的!
同時,她也後怕著那個‘假如’。
假如沒有愛上,誰來諒解她的痛苦,她的掙扎?
“這世上沒有不會為自己爭取的人,一如你來到楚宮,曉得機關算盡,爭奪寵愛,自然,能不能擁有另作一說,而之餘我,我得到的並非就是想要,我想要的,又並非努力過後就一定能得到,與你沒多大區別,本來就沒有公平可言。”
無論她過得怎樣自私,怎樣自負,怎樣讓人厭惡,怎樣的……該死!
“至少我從未放棄過!”慕容紫恢復本色,“我憑何不能理直氣壯?若然人不能為自己活,這一生到底是為了什麼?”
做旁人的陪襯?
寧玉華被她此話震得不執一言,兀自沉浸在無盡的自怨自艾中,但慕容紫沒有。
孖興就在她探手可觸的地方,正不住的用大眼睛暗示自己,要她遠離,望得她心間一片溫暖。
真是好孩子……
屏息凝神,她冷靜了話語,剋制道,“我知你心有不甘,說到求而不得的,誰也不會甘心,只……”
視線覆下,落到無辜的小傢伙身上,寧玉華反映極快,立刻覺出太近,攬住他就連退數步,用背脊抵到冰冷僵硬的城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