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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弱到行動也必要有人攙扶,說不上幾句話便連連氣喘。

端妃與眾人點頭見過,打量了眉莊幾眼,看到我時卻微微一愣,旋即朝著我意味深長的一笑,轉頭若無其事微笑著對皇帝道:“皇上又得佳人了。”

皇帝也不說話,只置之一哂。皇后卻含笑道:“妹妹常年累月不見生人,所以還留著當年的眼力呢。”

這話說得沒頭沒腦,眾人只顧著說笑沒放在心上,我也不做他想。

案上名酒佳餚,鮮蔬野味,微風拂簾,箜篌悠悠,曲聲蕩蕩,令人心曠神怡。“梨花白”酒味甘醇清甜,後勁卻大。酒過三巡,臉上熱熱的燙起來,頭也暈暈的,見眾人把酒言歡興致正高,囑咐了陵容幾句便悄悄扯了流朱出去換件衣裳醒酒。

浣碧早吩咐了晶清和佩兒在扶荔殿旁的小閣裡備下了替換的衣裳。扶荔殿雖然比別處涼快,可是溫儀帝姬的週歲禮是大事,雖不需要按品大妝,可依舊要穿著合乎規制的衣服,加上酒酣耳熱,貼身的小衣早被汗水濡得黏糊糊得難受。

小閣裡東西一應俱全,專給侍駕的后妃女眷更衣醒酒所用。晶清和佩兒見我進來,忙迎上前來忙不迭得打扇子遞水。我接過打溼了的手絹捂在臉上道:“這天氣也奇怪,六月間就熱成這樣。”

晶清陪笑道:“小主要應酬這麼些宮妃命婦難怪要熱得出了一身的汗。”

我輕哂道:“哪裡要我去應酬?今日是沈容華和曹婕妤的好日子,咱們只需好好坐著飲酒聽樂便可。”

晶清笑道:“怪道小主今日出門並不盛裝麗服。”

我飲了一口茶道:“今日盛宴的主角是沈容華和曹婕妤,是她們該風風光光的時候。不是咱們出風頭時就要避的遠遠的,免得招惹是非。有時候一動不如一靜。”

佩兒邊替我更衣邊插嘴道:“這宮裡哪有避得開的是非?萬一避不過呢?”

我斜睨她一眼,並不說話。浣碧介面道:“既然避不過,就要暫時按兵不動,伺機行意外之舉,才能出奇制勝。小姐您說是不是?”

我微笑道:“跟我在宮裡住了這些日子,你倒長進不少了。”

浣碧低眉一笑:“多謝小姐誇獎。”

換過一身淺紫的宮裝,浣碧道:“小姐可要立即回席?”

想了想笑道:“你在這裡看著。好不容易逃席出來,等下回去少不得又要喝酒,這會子心口又悶悶的,不如去散散心醒醒神罷。”說著扶了流朱的手出去。

外面果然比殿裡空氣通透些,御苑裡又多百年古木藤蘿,花木扶疏,假山嶙峋,濃蔭翠華欲滴,比別處多了幾分涼爽之意。這時節御苑裡翠色匝地,花卻不多,石榴花還豔,辛夷花卻開到極盛,漸漸有頹唐之勢,深紫的花芯捲了濃黑的一點,像是一顆灰了的心。流朱陪著我慢慢看了一回花,又逗了一回鳥,不知不覺走得遠了。

走得微覺腿痠,忽見假山後一汪清泉清澈見底,如玉如碧,望之生涼。四周也寂靜並無人行。一時玩心大盛,隨手脫了足上的繡鞋拋給流朱,挽起裙角伸了雙足在涼鬱沁人的泉裡戲水。

泉中幾尾紅魚遊曳,輕啄小腿,癢癢的忍不住笑出了聲。

流朱“嗤”一聲笑:“小姐還是老樣子,從前在府裡的脾氣一丁點兒有沒改。”

我踢了一腳水花,微微苦笑:“哪裡還是從前的脾氣,改了不少了。縱使如今這性子,還是明裡暗裡不知吃了多少虧。”見流朱顯露赧色,忙笑道:“瞧我喝了幾盅酒,和你說著玩的呢。”

流朱道:“奴婢哪裡有不明白的。從得寵到如今,小姐何曾有真正松過一口氣。”

我拍了拍她的手道:“好端端的說這些做什麼,如今眉莊姐姐有喜,好歹我也有了點依靠。不說這些掃興的話了。”我轉頭笑道:“這水倒涼快,你下不下來?”

正說話間,忽聽遠遠一個聲音徐緩吟誦道:“雲一渦,玉一梭…”①

暗想道,這是李後主的詞,其時後主初遇大周后,後主吟誦新詞,大周后彈燒槽琵琶,舞《霓裳羽衣曲》,何等伉儷情深,歡樂如夢的日子。只可惜後主到底是帝王,專寵大周后如斯,也有了“手提金縷鞋,教郎恣意憐”②的小周後。

我暗暗搖頭,想起那一日春日杏花天影裡的玄凌,他為了怕我生疏故意迴避,含笑道:“我是清河王。”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西風悲畫扇?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那一日的玄凌溫文爾雅,可是如今的他卻也會聽了別人的挑撥來疑心我了。低低的籲一口氣,若是人